寶姨當大班後，每每看著舞場裡的對對釵光鬢影，就叼著菸，對著老六哀聲嘆氣：「唉！一個人一款命！平平都是當舞女，你大姊就變成舞廳老闆娘，我就還在舞池子裡普渡眾生」

 但當上老闆娘的大姊，命卻不及寶姨。大姊得子宮癌時，正值海萍跟姊夫打得火熱！老六跟海萍帶著大姊的三個孩子在醫院陪大姊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那天是中秋節，不見明月東昇，不見滿地瀉銀，大雨希哩嘩啦下著，大姊的眼睛始終沒離開孩子們，直到心電圖呈現一直線，大姊的眼睛還是開著，雨聲掩蓋了老六的低泣聲，一隻手溫柔的搭在老六肩上，那是寶姨。

 大姊死後沒多久，姊夫在睡夢中猝死。死亡證明單上寫著：「心臟麻痺，准予火葬。」海萍哭得聲嘶力竭，身邊站了個「表弟」，一會兒摟摟海萍的腰，一會兒用手帕幫海萍擦眼淚，那是情侶之間才有的動作。

「甚麼表弟？根本就是小狼狗！」

老六心裡罵著，忽然想起姊夫死的那晚，他夢見大姊在哭，原以為大姊只是不捨姊夫英年早逝、三個孩子變孤兒，如今看看海萍跟小狼狗的德行，姊夫的死好像不單純。一股莫名的力量把他推向姊夫的遺體旁，猛然掀起覆蓋在姊夫身上的被子，只見姊夫的指甲一片烏黑，聽說人若中毒而死，指甲會發黑。他把眼光緩緩轉向海萍，海萍自顧著哭，「小狼狗」移了一下步子，顯示出內心的不安。老六「噗通」一聲跪在姊夫遺體旁，如當年跟幫派弟兄歃血為盟般，威而不怒、豪氣干雲，字字鏗鏘有力：「姊夫！我老六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姊夫！你如果有甚麼冤屈就告訴我老六，我去替你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