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浪想必暢快無極,只是難度一定甚高,超過滑雪。雪至少是靜態不動的,而水是活的,並且衝浪板不固定在腳上。還有泳技定得高強,否則大老遠的巨浪能不把小命給吞噬了嗎?
記得孩子小時,我們三四家常帶著六、七個小孩去波瑞爾、北極星、或絲瓜谷滑雪。另外幾家夫妻都不會滑,只我跟魚醬帶他們上山。友人們一般待在一千公尺處的 base lounge 等候。
孩子們都在小一、小二的年齡。我們會搭纜椅,一次六人這樣從 base lounge 上第二個 ski lounge,約在 3000 公尺處,然後從那裡再搭高速纜椅更上高處,從約 4000 公尺處滑下來,再上去,再下來,如此滑一整天,最後才滑回 base lounge 集結回賭場旅店。
從纜椅上下來通常往左或右 U turn,坡道平緩,幾十公尺後變陡,一下去人就看不見了。當時我最痛恨的就是吾女每每一馬當先,U turn 後停都不停呼嘯而下,幾個孩子個個奮勇跟著向前衝,也不管那是什麼等級的雪道(高山上有黑有藍,黑的極陡,藍的也不容易;base lounge 處才有綠的較平緩)。我和魚醬在後徒呼負負,叫也叫不停。
怎麼辦呢?小孩子重心低,ski 短,就算摔倒也無大礙,我們大人一摔可不得了,斷手斷腳不說,喪命的年年都有。
此情此景我只好拋下愛妻,雪桿一戳,從平台上一躍而下追小鬼去。幸好他們一串小人兒都會 follow the leader,which is 小女。我只要緊跟在後即可。魚醬可以磨磨蹭蹭慢慢來,反正不管怎麼樣只要滑到 base 沒有人會走失。
小鬼們不顧一切的後果終於發生。有一回一個叫 Jonathan 的孩子摔了,碰到硬土,頭腫起個大疱。幾個孩子嚇傻了全停下來,我和魚醬決定她留下來陪 Jonathan,等救護人員,我帶其餘幾個先回 base。
吾女聞言又再一馬當先呼嘯而下,幾個小鬼又尾隨去追,我又在後面邊叫罵邊恐嚇。
兩千多公尺是高低垂直落差,全程至少有五公里,就算速滑也得滑個十幾二十分鐘。當一行人直奔 base lounge 外的 camping 桌椅,全員煞住後,小女不改領袖本色,直接向 Jonathan 的媽媽告曰:「阿姨阿姨,Jonathan 摔倒了,撞到頭,骨頭跑出來」。
Jonathan 媽媽一聽當場暈厥。Jonathan 爸爸面色如土。我斥責女兒怎麼亂講話,誰知幾個小孩紛紛表態支持吾女表述。
搞了半天,原來他們不懂「腫一個疱」國語要怎講,咸以爲「骨頭跑出來」是事實陳述。
十幾年後,小鬼們紛紛上大學,其中兩兄弟去了 UC Santa Cruz。哥倆迷上衝浪,有一天弟弟在衝浪時摔上一塊礁岩,鎖骨斷了,這回骨頭真的「跑出來」,爸媽聞訊嚇傻,這次可不是「腫一個疱」的小意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