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我的讀者問我對誠信的看法,這一段時間事務頗多,一直沒有時間為文答覆。好不容易偷得連假數日,所以為文來說明。
首先,就個人私德上,誠信是很重要的,康德認為即使為了救人,也不該沒有誠信(可以選擇不回答或是回答不相關的答案,但是不可以說謊),雖然我還蠻喜歡康德的,但是我認為這樣做就不免有些冬烘了。我覺得以個人誠信的立場而言,在完全可以操之在我又不會傷害別人的前提下,誠信是一個人的基本品德,但是如果事情不能操之在我,例如小孩承諾要考進前十名,但是這不只是個人努力的問題,也同時會取決於其他同學的努力,所以就算他沒有達成,這不一定是沒有誠信(我們只希望他夠努力),而是外在因素超過個人控制。再舉一例,你看到一個人被仇人追殺,躲進你家旁邊的樹叢中,這時要殺他的人來問你是否知道他的去向時,你是否會違反誠信原則,說謊來騙他呢?我想大部分人是會同意可以說謊來救人。所以即使就個人而言,誠信的原則仍然有彈性的。
而就政治上而言,先不理會前中研院院長所說政策不一定要實現的說法,在實務上,在理性預期學派的想法中,中央銀行行長偶而說說謊是必要而且正確的,因為這樣才可以有效的打擊投機客,事實上由於政策手段的公開操作,許多炒手是賺得不亦樂乎,這就是因為政策本身是可以預期的,炒手可以預先佈局,你看美國的QE政策導致原物料大漲和資產股的暴漲,而QE的縮手也導致原物料大跌和資產的縮水,所以政府在施政上是否一定要完全透明和符合誠信原則,事實上是有爭議的。老實說,政府越透明和一成不變政策,這對於以資本利得為獲利的人是最好的靠山,因為他的風險可以降到最低。目前大家都把世界的財富不均說是全球化的結果,但是這幾年為何資本炒手何以能夠連連得手,我想這種政策的可預期性也是居功闕偉,當然,在財政和經濟策略可以把大眾利益置於誠信上(最好是乾脆不要有,因為這樣炒家就不能跟著政策賺錢)或許可以,但是我也同意並不是每件事都可以這麼做,例如司法系統就應該以誠信為先,守法為度。
好了,重點來了,一個政治人物該有的誠信是什麼?我認為一個政治人物至少在政策上要告訴我們他的方向,而不是將所有的事情切割處理,簡單一點講,你的重點是什麼!不要告訴我們什麼都很重要,因為這跟沒說一樣。而且要告訴我們先後順序,也就是你要有所取捨。簡單一點來說,台灣在當今這個世界局勢中,不管統獨兩個陣營如何自我壯膽,但是台美和台中是最重要的主軸,而台灣活存下來的利基和本事則是國際貿易(中國是以農立國沒錯,台灣可不是),因此在這兩大基礎上,一個國家的領導人就必須去平衡和從中獲取利益,當然也有可能就必須作一些犧牲和委屈,例如台灣為了獲取美國的支持,只好接受美方一些要求,至於這些要求是否合宜,那只能能夠考驗執政者的智慧了!當然批評是免不了的,但是如果這種批評純粹是政治正確或是道德至上的說法,那顯然就是過頭了!舉個例子來說,如果說今天北韓願意正式,承認台灣,我相信台灣人是會願意,雖然他的人權記錄是這麼的糟,而不會以政治正確的態度來反對,如果真正反對和北韓建交,我想也是因怕觸怒美國。我同意馬總統在美牛和美豬上是欺騙了台灣國民,但是我們所能獲得的利益這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議者當然可以義正嚴詞的反對馬總統欺騙和懦弱,美國的鴨霸,但是你有可能改變形勢嗎?台灣所有的總統候選人都要到美國輸誠一番才能安心,對照於此,我們的反對就顯的那麼蒼白無力。對於台灣這種小國,我們只能夠在這種情勢下爭取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但是條件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我們只能爭取相同基礎吧了!(美國人吃,我們才開放),雖然看似平等,但是條件確是他人訂定的。但就現實面而言,我們就能如何?
但是照你這麼說,政治人物就可以卸責完全沒有誠信了嗎?當然不是,因為一個政治人物必須告訴我們什麼最重要,舉例而言,一個以社會主義政策上台的人,執政後確是完全背離社會主義,那當然是沒有誠信,但是如果是為了交換一些次要的目的,以換取更多的支持,那也無可厚非,歐洲很多國家不是都這麼幹嘛!歐巴馬為了他的健保計畫也不是做了一些交換條件,所以衡量一個政治人物是否誠信應該是以他最重要的政見來評斷,而不是以枝節來做文章,回到馬總統的作為,很清楚的,台灣如果不接受美豬美牛,任何清醒的人都知道那就代表由美國主導的TPP台灣是沒份的,如果台灣不參加TPP,那台灣因為國防原因無法和大陸經濟整合,但是又不願和美國整合,那我倒想知道我們該怎麼辦?我們還想回到以前那種自給自足的時代嗎?對不起,那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因此就我個人的政治理念而言,馬總統的確欺騙了我們,但是這是種無奈啊!
至於馬總統許多政見的確沒有實現,例如經濟目標,我不想替他辯白,因為在我的邏輯哩,政府根本就不可能保證經濟成長的目標,任何一位政治人物誇口經濟成長目標都是胡扯,政府唯一該做的事是建立一個公平機會的社會,經濟成長目標根本不是政府能夠操作的,尤其是台灣這種接近成熟市場的經濟體。這根本是選舉口號。或一句詼諧的話來說:你跟他認真你就輸了。當然這也適用於所有政治人物,舉另外一些例子來說,我也不相信社會住宅,加薪四法會有好的結果。
而且老實說,馬總統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沒有決心的人,常常為了他人的批評而不斷修正自己的路線,就如同父子騎驢那個故事一樣,一心想討好所有人,但是卻得罪了所有的人,這是他作為一位總統最令人失望的一點。這也是我認為柯市長之所以受歡迎的原因,雖然他常常說錯話,說謊話,但是他很堅持自己的作法,這就給人一種有決斷力的印象,就像我常常在公司會議中講的,有決議總比沒有決議好,有執行總比無事好。但是馬總統似乎永遠都搞不清楚!
或許我這種邊沁式的功利主義看法很多人不贊同,但是我認為所有的事情和價值觀一定有輕重緩急之別,或許一時之間很難取捨,但是現實終究是無情的,用句大陸俗語,該出手就出手,而不是拘泥於誠信這個字眼上,當然如果能能完全掌控和負責,誠信就是必要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