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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31 18:00:00瀏覽71|回應0|推薦2 | |
眾人佇望了一會,黎久歌擔心清晨風涼,欲扶著向雲煙回房歇息,卻見向雲煙輕輕按落黎久歌手腕、擺脫他的攙扶,逕自走向岳清硯,溫婉地福了福身。 「聽聞師尊一路襄助,雲煙臥床數日,一直未向您問候道謝,心中歉然,還望師尊海涵。」 「毋須拘禮,既將此身託付於塵世之外,便不會計較這些繁文縟節。」岳清硯溫溫一笑,扶起向雲煙。 「雲煙昏迷許久,路上之事,都已聽久歌轉述。此回若無師尊與大哥幫手,只怕雲煙此時──」向雲煙道謝的話方說了一半,只聽得岳清硯淡然嗓音將自己打斷: 「不必害怕。」向雲煙順聲抬起眸眼時,不意迎上一道溫淡中深藏著堅定的目光,「妳若真相信自己與久歌的緣分,那就什麼也不必怕。」 向雲煙一瞬搐了心口,眸中閃過一瞬驚愕,讓岳清硯說中了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懼。她望著岳清硯那張總是淡定持重的面容,覺得他似是有意說出這番話,可一轉念,她又不甚確定、覺得岳清硯不過順著自己的話回應、安撫自己。 可無論是何者,岳清硯溫和如清風、卻又踏實的嗓音,真切地平穩著自己惶然的心緒,彷彿心中的顛簸、都隨著他的話語沉靜下來。 「真的……可以不用怕麼?」她仰望、試問。 「嗯,不用害怕──無論是意外、抑或命運。」岳清硯微微一笑,字句懇然。那足以平和人心的氣質,讓向雲煙也不禁隨著綻出了笑靨。 「雲煙自嫁久歌,聽聞清硯師尊事跡已久,如今一見,終於明白久歌與大哥那份敬仰。」 「這群崽子老愛說些奉承的肉麻話,妳就別學他們了。」岳清硯收斂了面色,沒好氣地咋道。 「這番話我可得叫大哥繞回來仔細聽聽,瞧他該要多傷心。」黎久歌上前摟住向雲煙,同樣沒好氣地瞟了岳清硯一眼。這話卻逗得向雲煙與身後的挽紅發笑,兩個女子笑了一陣,將清寂的薄晨給笑得鬧烘許多。 笑聲稍歇後,黎久歌看著岳清硯再度開口,此回,語氣變得凝重且恭敬。 「徒兒知曉師尊向來不為人情世故所拘,能陪徒兒這一程,久歌已是萬分感激,如今已與雲煙重逢、又覓得暫時歇腳之處,姑且已算安妥。師尊若想駐留於此,我與雲煙必定將師尊當作自己親爹一般奉養,但若師尊想就此離開,回到雲遊的生活,徒兒必是同大哥一般祝福。」 「看來君胤也有了心眼兒了。」岳清硯極淺地揚了揚嘴角,「可你不必擔心為師難以啟齒。當年將你們師兄弟三人趕回汴梁,為師也未曾客氣。只是看你們累的累、有孕的有孕,就當為師掛心不下、再讓我看顧你們一會兒吧。」 語畢,岳清硯旋過身,將雙手負在身後,悠悠踱離。黎久歌與向雲煙相視了眼,在眸中深深一笑。
汴梁,天色微明。 向延恩在府中膳廳用完早膳,以桌上所備巾帕拭了拭唇角,從桌邊起身,穿過廳堂時,正見拾翠領著一名年幼的女婢,打理著向府正廳。 拾翠聽聞腳步聲響,抬頭望見一身品紫冠服的向延恩,恭敬福身道早。 「時刻尚早呢,丞相大人已要上朝了?」拾翠放下帚具,趕忙上前問道。 「嗯,有些議案,得在上朝匯報給皇上前再過目一次。」向延恩站在廳堂口,一面整著衣袍、一面吩咐著拾翠「接下來十日,晚上我輪值政事堂,妳帶著府裡一干侍僕先吃了吧,千萬莫等我。」 「拾翠知道了,丞相大人也別太勞累了。待這十日值畢,拾翠再──」拾翠正要說什麼,卻讓向延恩嘆了聲氣,打斷了話。 「以往是煙兒堅持,如今她已不在府中、更不在汴梁。你們就別折騰、跑到遇仙樓那麼遠一趟去買那些甜食了吧。」向延恩恤下之意,盡露於在無奈的口吻中。之所以無奈,也是因為這番話他已告訴過拾翠幾回,卻仍是徒勞。 「拾翠既是替小姐留在府中照料丞相大人,當然得慮及小姐心意,小姐縱使遠在天邊,心裡也必希望拾翠如常而為,何況丞相大人體恤拾翠,總讓小李駕車送拾翠,何來折騰呢?」拾翠笑了笑,「拾翠之所以堅持,皆因深明小姐盼望,丞相大人就別辜負小姐心意了。」 「呵,真是說不過妳這丫頭,莫怪以往煙兒自個兒在府中,想出點什麼岔子也難。」向延恩見拾翠心意甚堅,只是無奈地笑了笑。見官袍已整,遂步出廳堂,走往向府大門口,那裡已然備妥了一輛車馬。 可向延恩方跨出廳堂兩三步,便聽得府外一陣騷動傳來,幾道刺耳馬鳴在府邸大門外拔尖響起,驚破清晨寧寂。 不一會兒,一群腳步聲,繁亂中又有幾分齊整,往向府門內紛湧雜沓而來。向延恩疑惑著努眸看清,只見好幾名宮服帶刀之人、朝自己凌厲而來──正是皇帝座下的宮衛。 向延恩並未驚慌,只是在看清來人同時,深深吐納了口氣,平穩心緒。自那日讓皇帝深夜詔入文德殿,他便料到會有這一日。縱使這回宮衛來意並非自己所臆測,下一回也會是。 沉靜了心思,向延恩儀態如常、主動迎上前去,朝來人之領頭者拱手一揖。 「侍衛司都虞侯大人晨安。」只見一列人馬在向延恩面前站定,向延恩露出尋常溫煦的面色,笑問,「本官正欲出門就朝,不知都虞侯大人一大清早來此,可是有何急事?」 為首那人,亦是向延恩口中之侍衛司都虞侯,面色凝冷,來意不善地睨著向延恩──放眼朝中,除了素來狂妄不拘儀節的黎仲容以外,還未有人敢對一朝之相擺出這等臉色。那人打量了向延恩一身品紫官服半晌、又抬眼漫望了望向延恩身後廳堂宅邸。 正廳內,拾翠見這幾個宮中衣貌、卻又配刀之人洶洶而來,心裡亦驚恐起來,早不知覺停下了灑掃,揪緊了手中的竹帚,一瞬不瞬地望著廳外情景,掩在窗牆後的身子因緊張不由得細細地顫抖起來,連抓著帚柄的指節、也因施力微微泛了白。 「下官奉聖上之命來此,確有要事。但急不急,可得看向大人配合意願高不高了。」都虞侯睨著向延恩,涼涼哼笑揚聲。 「不知皇上有何要事,不能等本官上朝再議,非得在這等清早遣都虞侯大人前來?」縱使眼前之人眼神凌厲、口吻中充滿著要脅之意,然而向延恩神態從容如常,眸光清明,無有絲毫畏懼之色。 「聖上吩咐,下官豈敢多問。只能請向大人一家與下官走一趟、親自確認了。」都虞侯掃了向延恩一眼,便微微轉了頭、瀏覽著府邸四方。此回,不再是方才的隨意漫看,而是一種追獵,獵捕著映入他瞳眸的所有人。 佇立在廳堂內的拾翠,在觸及那男人眸光瞬間,竟是渾身激靈一搐,她莫名覺得危險,幽深的恐懼宛若無底深淵、在心底飛快泛漫開來。 「自小女出閣,本官便已是孑然一人,何來一家?皇上既有要事,那本官即刻隨汝等動身吧,以免耽擱。」廳外,向延恩笑得從容自然,逕自跨開步子向前走去,彷彿方才都虞侯所言,乃是刻意諧趣而為。 然向延恩才要踅過都虞侯身側,便讓他狠戾地一把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聽聞向大人素來慈愛恤下,將府中奴僕一概視作族親相待。那,這府邸裡的人,全部是向大人的家人了?」都虞侯冷險揚嗓,向延恩至此偽裝得毫無破綻的面色驟變,正欲出言制止,只聽聞都虞侯嚴嗓森然、一聲令下──「將府邸裡所有人一併帶走,一個也不準漏。」 登時,四方一寒。 都虞侯身後人馬,應聲紛散、迅速朝府邸四方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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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