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點鐘,孤寂的城市依舊沉眠,家家戶戶大門早跟隨倦意緊緊闔上,可笑的就連噪音也一倂消逝,此時此刻耳裡傳來只會是略帶慵懶的氣味,暫且散去緊繃的夜生活。
台北雖號稱不夜城,卻也會疲憊休業時候。在密密麻麻的房子和街頭停靠車堆中,一座不起眼路燈高高耀映黑夜中難見的光芒,卻因高度遠超人類高度反而使它顯得沒功能。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女人,穿著倒有幾分OL模樣,但她似乎早顧不得形象伸手將菸含在口中時,那雙穿著裙子下的腿像是得到緩暫的解放,隨處便坐向一旁的花圃旁石階上,抬頭深吸一口氣,又漸淡的吐氣,白煙慢慢散至天空直至碰觸到那刊版上後才散了開,那刊版上寫著…號告雜誌社。
「瑞恩,妳做得很好!」女人不斷由她的耳裡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她清楚自己越陷越深了,所以才會坐在這個地方哪也去不了。
天空突地暗了一塊,男人筆挺直直站在原地,身上還未脫去警裝的站在她面前,此時此刻空間異常安靜,女人抬頭,只見男人手中緊緊的抓著一本雜誌,一開始還有些壓抑情緒:「我來是想問妳,這怎麼回事?」
女人拿起男人手中的雜誌,扯開笑容說:「頭版!很厲害吧!」
遲疑一會,男人將女人拉起身,激動的搶過他另一隻手的菸,「別在抽了,看清楚妳現在的樣子,抽菸就算但現在竟然連違背良心事都敢做了!」
微征一會,女人有些不太懂得眼前她認識十多年好友到底想要表達些什麼,她以為他是來一同慶祝,但卻被莫名責備感到有些惱怒,「陳千華,你發什麼瘋?今天可是我頭一次上了人生第一個頭版,身為好友的你竟然還跑來罵我,我以為你會為我大肆慶祝一番,我以為懂我此時此刻心情的人會是你。」
「沒錯,如果今天頭版是正當,我會毫不吝嗇的替妳慶祝,我甚至會比妳還開心整夜。」他表露沮喪地說拉著女人的手說:「但是...這...實在太過份了!」
「違背良心。我不過是揭發社會黑暗一面,錯的人也不該是我。」
男人指著雜誌封面的小女孩,「那錯的人是她囉!」
女人清楚看著那本雜誌封面的女孩照片,她沒想到會將照片放到這麼大張,「你有病嗎?還是當警察當傻啦!我才是你的好朋友,現在你卻為一個殺人犯指責我!」
「我沒再指責妳,而是妳有認真調查過嗎?」他看著她,她現在應該為自己的錯誤反省,但她卻高傲的抬起頭盯著天上星星看著。
「我不需要調查,這些都是王金和跟我說的。」她不想去想有關任何已有結局的事情。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她怎麼可能會用刀子殺了自己繼父?她應該在為她單純世界快樂著?」陳千華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我始終想不透的她只是一個小女孩,為何卻被大人們虛榮眼底下給冠上不堪名詞,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聽著!」女人並沒有認真回想剛才那一席話。「一個自甘墮落的孩子,一個早被社會污染的良知,一個忘恩負義的年輕人等等,難道還不足以讓你看清這一切嗎?說到底,人性本惡!」
「徐瑞恩,」他說:「認真看看那孩子的心,就算一眼,妳可以體會到妳自己的錯誤。你們不可以為了得到消費者的渴望就殃及無辜的人!」
「夠了沒。」女人摀起雙耳,這固執囉嗦的男人打斷另一個聲音的美好。「對不起總行吧。」
「這是妳的道歉?真心的道歉?」他問著,聲音夾帶一絲絕望。「或許妳該道歉的人不該是我,但遺憾是究竟妳還是為了主編位置淹沒自己良知。」
「我的事你別多管。」她聽見了每一個字,卻無從去做任何反抗。
「我不管,但卻得眼睜睜看著。為了那個男人妳到底還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說得太嚴重了,我能變成什麼樣子。」她只能這麼說,甚至是玩笑似如同往常般拍拍他肩,「看看你俗氣的樣子!」
他聽了女人的話憤然的甩開她那雙手說:「我是俗氣,但妳更庸俗。從今以後妳就好好去享受庸俗的愛吧!」
「陳千華?」她喊了一聲。男人很快轉身離去。
正在她急著想追上去,忽然之間,眼前出現一個畫面。散亂髮絲還有那聲重力的擊落在地的聲音,使她不得不駐足在跟前不動。
待她眼睛漸漸轉動到地板上那突出異物時,她驚亂的雙腳發軟,雖然她被眼前墜落的人給活生嚇倒在地,但是她卻不曉得哪來勇氣輕輕的撥開覆蓋在那張臉頰上的髮絲。然而,從她正視那雙從髮絲透出那對黑眼珠時,一股酸味突湧而出,不僅是死狀悽慘,而是她竟認識眼前自殺這個人。
陳千華並沒有走開,他上前牽起女人顫抖的身軀,說道:「瑞恩,我已經通知警方,妳不必待在這地方。」
儘管如此,才剛走沒幾步的她,又折回到那具屍體前完全撥開那張臉孔,從眉毛到嘴唇每一層細緻線條,都像極那本雜誌上的小女孩,她指著雜誌上的人說:「不是她,對不對?」
「瑞恩!現在的妳該回去好好休息。」
陳千華手往前欲要拉起蹲在地上的她,她卻退開一步,慢慢站直身軀,邊向後退步但其實臉一刻也沒有閃過那具屍體的位置。她忽然想到,那個男人的稱讚,但面對眼前畫面,腦子裡本該堅持卻開始與良知在腦袋攪和在一塊。也許這是一場夢。她被陳千華的固執給感化得產生惡夢般現場,她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閉上眼睛,等睜開眼時,一切將還是一樣。對,這是場夢。
「瑞恩!」陳千華聲音裝上擴音器般,轉動整片荒涼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