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大樹精神不死，永遠活在人們心中！　
-- 讀雲鶴的《樹》有感

　　去年六月份在福州舉行的「東南亞華文詩歌國際研討會」上，菲律濱華文詩人雲鶴給我一份《雲鶴二○○六年新作》（八首），請我指教。「指教」不敢當，作為欣賞，我倒十分樂意。他新作八首，都是上乘之作。這裡賞析的是他新作的第一首詩《樹》。全詩如下：

　　隔壁空地上，有一棵
　　真可稱為頂天立地
　　蓊蓊鬱鬱的大樹

　　我不知它屬什麼科，歸什麼類
　　雖然它時而落葉紛紛，時而殘柯亂擲
　　令老伴勞於清掃庭院而廢寢忘食
　　但我們無怨，總感激它為我們
　　遮風蔽日，在這三季炎夏的菲島
　　給我們的小園以一方涼蔭，一份晚春曉秋的舒適
　　且經常在清晨與傍晚
　　送我們一團濃得化不開
　　群雀的啾唧

　　忽然有一天，居於另一邊的老太太
　　雇來菲工數人，磨拳擦掌
　　把它龐大臃胖的軀幹
　　離土半米至二米間的表皮
　　以利斧銳刃，層層刨下剝落
　　露出，煞是好看的一圈白色肌肉

　　啊！這種我從未見過的酷刑，據說
　　可把老樹賴以維生汲取水份的筋脈
　　從中切斷，破壞它的循環系統
　　令它像個血流不止被肢解的壯漢
　　漸漸死去！
　　
　　此後，小園日烈風勁、群雀啞然
　　曬滿草地上的陽光雖是燦爛醒目
　　卻抹不去我心中若失的悵然
　　耳際時而隱約傳來老樹的咆哮：
　　「人呀！人呀！為什麼你們看不慣
　　我不隨風仰撲，堂堂坦坦的立姿？」

　　《樹》係一首小敘事詩，它以具象化的描述，通過一棵參天大樹被砍的慘景和造成的惡果，反映了人與自然環境關係之密切，與環保工作的重要性，給人以深思，給人以啟迪，作品富有教化作用。
　　「隔壁空地上，有一棵／真可稱為頂天立地／蓊蓊郁郁的大樹」。一棵大樹屹立那空地上，夠得上「頂天立地」者，可見其偉岸、強大，碩朋無比；更可喜的是，它枝繁葉茂，一片濃重的綠蔭，覆蓋著一塊大地，成為一道美麗的風景線。「我不知道它屬於什麼科，歸什麼類／雖然它時而落葉紛紛，時而殘柯亂擲／令老伴勞於清掃庭院而廢寢忘餐／但我們無怨，總感激它為我們／遮風蔽日，在這三季炎夏的菲島／給我們的小園以一方涼蔭，一份晚春曉秋的舒適／且經常在清晨與傍晚／送我們一團濃得化不開／群雀的啾唧。」「我們」身旁有了這棵大樹，便與它結成了不解之緣。它不時落下殘枝敗葉於「我們」的庭院內，這是大樹新陳代謝所致。這令「我」老伴忙著不間斷地收拾清理，她把這作為樂事來做，忘了餐，忘了睡，在所不惜。其實，「我們」的勞逸，卻得到了重大的好處。試想，菲島地處亞熱帶，一年中有三個季度是赤日如火，酷熱難當。就是在這種難以忍受的情況下，大樹以奉獻的精神，釋放出了最大的能量，它給「我們」陰涼，給「我們」清爽，給「我們」舒適，給「我們」喜悅。它還招引來百鳥爭鳴，給「我們」以動聽悅耳的歌聲，調劑並豐富「我們」的生活，大恩人似的大樹，使「我們」受惠非淺，「我們」感激不盡！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突然間，劫難降臨大樹頭上，禍及「我們」。「忽然有一天，居於另一邊的老太太／雇來菲工數人，磨拳擦掌／把它龐大的軀幹／離土半米至二米間的表皮／以利斧銳刃，層層刨下剝落／露出，煞是好看的一圈白色肌肉」。製造這血淋淋的場景，罪魁禍首是鄰居老太太，不知她出於什麼目的，硬把那棵大樹砍殺。筆者想來不外兩個原因：一是大樹不能惠及她，吃不到葡萄，產生忌妒心，下了毒手。一是以公肥私，把姓公的大樹，砍下佔為己有，用於個人所需。不管哪個原因，歸根結柢來說，老太太的做法是太自私了，太缺德了。她不僅要受到道德上的譴責，而且還應負刑事上的責任。大樹殘軀露出那天生麗質的肌膚，令人嘆惜不止。「啊！這種我從未見過的酷刑，據說／可把老樹賴以維生汲取水分的筋脈／從中切斷，破壞它的循環系統／令它像個血流不止被肢解的壯漢／漸漸死去！」顯然，老太太雇來的菲工，都是砍伐樹木的行家高手，他們專揀樹木要害之處下手，讓樹木筋裂脈滅，斷了生命的源頭，這樣致命一擊，哪有不死亡啊！大樹受此酷刑，它何罪之有？它的消亡，給「我們」以極大的傷害。「此後，小園日烈風勁，群雀啞然／曬滿草地上的陽光雖是燦爛醒目／卻抹不去我心中若失的悵然／耳際時而隱約傳來老樹的咆哮：『人呀，人呀！為什麼你們看不慣／我不隨風仰撲，堂堂坦坦的立姿？』」大樹被砍伐，環境驟變，太陽肆虐地噴火，風也瘋狂地亂吹，鳥兒也不飛來歌唱，「我」一顆安樂的心，失落了，耳畔大樹在天之靈好像在控訴：「我堂堂正正地生活著，可為什麼卻有人看著眼紅，非把我推上不歸路不可！……」這是多麼慘烈的事啊，令人扼腕，令人嘆息！
　　這首詩給我們許多訓示。
　　首先，應處理好人與自然關係的問題。人與自然必須和諧共處、共存、共榮。在《樹》一詩中，詩人給我們展現一幅多麼美好的樹與「我們」和諧共處的場景。大樹不時落下新陳代謝物，「我們」為其清理，給大樹以一個整潔的環境；樹的健康成長，為「我們」帶來新的清新的空氣和蔭涼的氛圍，還派生出鳥兒送來美妙的歌聲，讓「我們」盡享大自然恩賜的厚禮；但現實是殘酷的，好景不長。人為的破壞-- 大樹的消亡，使大自然一隅面貌的改變，給「我們」的生活以極大的負面影響。它充份說明了保護好大自然環境是多麼重要的事！
　　其次，應處理好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人是生活在群體社會中，人與人和諧共處，彼此關照，互惠互利，攜手前進，這是一種常態。而那位老太太的行徑卻違背了做人的基本原則，是十分錯誤的，應受到道義上的譴責。從這個壞典型中，我們就應該吸取教訓，讓我們向著人與人和諧共處、和諧共生、和諧共榮、和諧共樂的偉大目標前進！
　　再次，大樹顯示出了偉大、無私與奉獻的精神，社會需要她，人們熱愛她；她雖然已消失，但其精神卻永遠活在人們的心中！

詩影交輝《樹》http://blog.udn.com/yunhe/9518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