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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09 09:09:17瀏覽475|回應1|推薦3 | |
中秋節第二天早上十時,友人夫妻二人來我家造訪。閒聊了一陣子後,我們就開車去海邊小咖啡館吃Brunch(早餐和午餐併一頓吃)。 這個聚餐是好幾天前就約好的。 友人夫妻都是所謂的「純外省人」第二代,他們讀文大時是「班對」,男方服畢兵役,完婚雙雙赴美讀書、生子、就業,最後輾轉移民加拿大,養育二子,典型的現代雙薪小家庭。 友人的丈夫在美國攻讀的是有關社工的學位,來加拿大十多年,從事的是幫助安頓各國來加移民和難民的工作。離開台灣二十數載,看盡各國來加難民的流離和困苦,兩鬢漸白,他思想著台灣。於是,他要跟我談談。向這個在他們心中綠油油的朋友問問故鄉情。 從何談起呢? 他說最近又繼續回學校進修「家族治療」課程,深感人與人、族群與族群的許多衝突,要釋放、解決的最終層面都是「心靈」。因工作而接觸到各國民眾,許多移民或難民是因國家政治鬥爭、族群搶奪資源等因素而外移。在原生國家,某一方上台,另一方就逃,另一方上台,被壓迫者就壓迫原作孽者。他親眼目睹同一國不同族群的雙方在他的辦公室裡大打出手。 在這些處理經驗裡,他越來越相對地想念台灣。台灣怎麼樣了?如果他的專長可以幫助其他國家的人,那麼他可以為台灣作些什麼呢?能為解決台灣族群衝突盡棉薄之力的夢,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我們談了很多台灣族群的衝突,軍公教退休福利、政治特權壟斷、二二八屠殺、白色恐怖整肅、語言文化政策歧視,非外省族群被壓抑的反彈、不滿和怒火、外省平民、賤民替貴族背負不公不義「遺產」而被反向排斥、羞辱的危機和憤怒、原罪論等等。 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話:「認罪與寬恕是往前走的兩項不可或缺的元素。」 一開始談族群,我們有相同的經驗:在童年成長中,並不知道有本省、外省之分。 他家在台中,就讀的是純外省人的小學,周遭沒有本省同學。讀國中的時候,因住校,於是開始接觸到非外省籍同學。許多本省籍同學來自南投、彰化等地。這時他開始感受到「敵意」了。 在籃球場打球時,他可以感受到有人在旁邊指指點點:「看!外省仔…..」,有一天,一位本省籍同學笑笑地跟他說:「你知道我們都在背後叫你們什麼嗎?」 外省豬!這對他是一個很大的震撼! 從小沒有機會學台語,但為了融入「大家」,他請求一位同學教他說台語。(別說他生長的小環境沒有學台語的機會,整個大環境的語言政策也沒有他可以模仿的份!) 「可以呀!你先跪下來磕頭!」 這樣的羞辱嘲諷,對一個沒有任何分別心的少年來說,是很傷的!也成了他日後離開台灣的主因。因為他懷疑:「台灣是我的家嗎?是一個會接納我的地方嗎?」 許多外省人第二代跟其他族群的孩子一樣,是被上一代照顧長大的下一代,縱使他們的一些長輩有犯下「罪孽」,他們並不知道也沒參與。他們的童年跟其他同時代的孩子大同小異,然而,在開始懂事後,卻發現他們自己是「大不同」。(我學會上網後,才知道外省人三個字是髒話,其震撼不亞於他的少年記憶。) 許多第二代順著父母的期許,出國唸書,重演台灣外省第一代的故事,在「異鄉」打拼,求生存。 然而,這樣語言文化不同、種族相異甚大的「家」,會是真正的家嗎?我的友人夫妻在中年之際,回首望來路。 「我因為感覺到被排斥而離開台灣。在這裡,雖然生活得很好,可是我也看見種族的『玻璃天花板』。全世界都一樣,都有族群衝突,都有資源利益爭奪,我有必要因此逃避台灣嗎?」 他說:「我在台灣出生,在那裡長大,為何別人說我不是台灣人,我就真的不是台灣人了?台灣應該是我的家!」 很不爭氣,我的淚滾了下來。我說: 「回去吧!回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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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