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霧崖
雲霧飄渺的崖上，不見一絲陽光透頂，傳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刺骨寒風。
「峒，我們得趕緊行動才行，否則他人必於近日內攻上嵐谷。」雨岫眼露殺機，相當洞悉對方的心理運作模式。「白嫣那傢伙已招來了以前那班人...」
「哼！這是當然。」風峒的手不經意的摸上刀柄。「我們可以帶幫兄弟直接上梅山！」
「不！」雨岫冷靜的阻止得意忘形的弟弟。「睽違１２年，這次我們要慢慢的...」
寒風依舊不斷的吹著，卻吹不走一個人由愛生恨的決心。
＊梅山堡
月白風清的夜裡，秋天的涼風拌著些許的落葉；亭子裡，方桌上放著小僮送上的溫酒，這個季節不是梅花綻放的時候，是桂花傳來的信息。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飲盡杯底的酒，梅沐塵輕輕的吟著詩經中的佳句，心裡思念的是行蹤成謎的伊人，多麼希望和她就真的只有那一水之隔的距離，一次又一次的舉杯，也不清楚地底喝了幾甕今年用梅花和梅子特製的梅酒，只是，美酒配美景，卻少了伊人隨侍在側，他不禁嘆了口氣。
「塵哥在嘆什麼氣呢？」躲過爹娘的耳目，秋泠霜打扮得羞花閉月來找情郎。
「沒什麼，秋姑娘有什麼事嗎？」梅沐塵靜靜的放下酒杯，以袖拭去嘴角的酒漬。
「我...塵哥，」她失望他仍稱她秋姑娘，但今晚他叫她什麼都無所謂，她只想告訴他自己的情意。「我其實很仰慕你...從小時候跟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我真的、真的很高興...」
梅沐塵看著已站在面前的秋泠霜。「秋姑娘，你是我的兒時玩伴，當時說過的什麼話你...可別當真。」
「難道塵哥已有愛慕之人？」秋泠霜說著說著淚就掉了下來。
「是啊！」說也奇怪，剛才喝了不少酒的他，反倒越說話就越清醒。「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我很清楚我對她的感覺...」
「我不在意的！」她很激動的說：「泠霜不介意當妾，只求能和塵哥終老...」
「但我介意。」梅沐塵沉聲回道。「秀月山莊的大小姐家世顯赫，委屈做小必會招來不少風波，這並不是我所樂見的。」
「塵哥...」秋泠霜泣不成聲的又問：「那...那名女子是誰呢？」從小對他的感情豈又是一句話就能化解的呢？她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吸引了他。
「白嫣，那日我在客棧下搭救的女子。」
這句話擊垮了秋泠霜的心防，她萬萬也沒想到，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竟能如此輕易的走進塵哥的心，她像是不願意接受事實的奔出這座庭園。『他是愛著嫣兒姊姊的啊！！』
莫孤錦〝恰巧〞得到梅沐塵的邀約站在庭園外賞月，見秋泠霜哭著跑過身邊連忙上前拉住。
「霜妹。」在拭去她的眼淚後，他說：「你還愛著他嗎？他已經有心上人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慌亂的搖著頭。
「霜妹！」莫孤錦鎮靜的拉住她。「從現在起，你只要知道我會比那個人更疼你、更愛你就行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兩人四目相對，秋泠霜看到的是他的深情款款和心甘情願，她的淚又不自覺得再度滑下，不過這次的淚水卻不似方才一般的冷...
＊川嵐谷地牢
陰冷的地牢，一絲月光罩在疲累不堪的白嫣身上，她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身上雪白的衣飾也早已沾上污漬，抬頭望著如鏡的圓月，心想：『今兒個是秋分吧？這月亮可真美...師父未再與我連絡，看來，她必是策略者之一...呵呵...』一抹淒然的笑映在她的臉上，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信之人？連師父都聯合他人來算計自己，可笑呵！人心的險惡！
「不知他...現在在做些什麼？」一張俊俏爽朗的臉浮在腦中，心底沒來由的溫暖了起來。
這時風川嶽出現在眼前，並打開地牢的大鎖。「跟我一塊兒走吧！我會給你幸福的！」他向白嫣伸出手。
「不！你們是一夥的！」她極力反抗。
「唉呀！再不走就遲了！」索性點了她的昏穴，風川嶽成功的抱起沒有知覺的她離開川嵐谷，寒風也在後頭默默跟著。
＊川嵐谷
當眾人到達目的地欲救人時，才發現內中只有數名小嘍嘍在看守，整個川嵐谷早已不見風峒和白嫣的蹤影，恍若一座空城。
「梅兄，你確定人是在這兒嗎？」秋谷軒問。
「這個小嘍嘍說昨晚還在的，可能是去霧崖了。」梅山堡主推了一名渾身發抖的男子在地上。
「你說的是真的嗎？」梅沐塵將劍擺在他的脖子上。
「小的、小的...保...保證，全為屬實...」那名男子直冒冷汗的看著梅沐塵。
「那現在怎麼辦？」筑姬問。
「先回去吧！」莫孤錦說。
「嗯！」蘇秀鬢也開口：「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吧！」
在所有人走了以後，一人從樹林裡走了出來。「川嶽和白嫣都不見了，這可不太妙啊！」外出回來的風峒馬上又回轉霧崖，雨岫得知情況後說：「好在人馬都在我這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那現在該怎麼做？」
「哼！這次就讓我們來殺你們個片甲不留吧！哈哈...」雨岫似乎看到了勝利的神祇在迎接著她。
＊佇夜湖畔
「我要回去。」從黑暗中醒來的白嫣撐著身子硬是要回去。
「你為何還執迷不悟？！和我生活你可以繼續安定的活下去，忘了他們吧！」知道白嫣的意圖，風川嶽憤恨的說。
「...」白嫣沒有答話，只是望著前方的小草在風裡搖擺，她靜靜的說：「你死了這條心吧！就算以後要過的是水深火熱的生活，我也必會以整個生命去接受。連小草都為了適應環境而努力的在這大風大雨裡生存，那在江湖呢？江湖又豈會無白嫣的容身之處？」
被她的回答震驚住的風川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的看著她美麗卻堅定的神情。
『真是位奇女子，能說出這番話來實在不簡單。』寒風暗自讚賞這位華而不俗的女子。
白嫣不改姿勢的靠在樹下，慢慢的察覺到風川嶽適才那些話暗藏的莫名情愫。
而...風又起了，吹動的不只是寸草、落葉，也吹起了三人浮動的心。
＊荒野
夕陽西下，黃昏的美景令人裹足不前，可惜心緒沉重的梅沐塵一行人並無心觀賞。
「你們各自離去吧！」筑姬語出驚人的說：「這一切都是我們當年的恩怨。」
「是啊！谷軒，我們不該連累你的，走吧！」梅山保主攬住了妻子的肩。
「什麼跟什麼？你認為我是為了什麼而跟你們上山下水的？白嫣好歹也是我的義女，我怎能因事不關己而袖手旁觀？」秋谷軒火大的說。
「谷軒...你這傢伙真是笨得一如往昔！」梅山保主感動的心情實在很難用言語表達。
「謬讚了，但我們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犧牲。」秋谷軒又說：「當年就是白浩正一時大意而敗在風峒手裡。」
「所以有些人必須先離開。」筑姬道。
「就秋夫人和秋姑娘,莫兄，你也走吧！」梅沐塵點了不會武功的名字。
「梅兄，你太客氣了，怎麼多算我一個？」莫孤錦不平的抱怨。
「莫兄，你的武功是要護送她們到安全的地方，而我...放不下白嫣,如果我們回不來了，你們也好有個照應，你就成全我吧！」梅沐塵嚴肅的望著眾人。
「也好，莫公子，麻煩你先帶內人和小女避避風頭。」秋谷軒一副萬事拜託的神情。
「好吧！那...諸位，我們先走了。」莫孤錦期願他們能順利而返，在和梅沐塵交換了個眼神後便帶著蘇秀鬢和秋泠霜轉身離去。
「我們回梅山堡吧！」筑姬道。
「嗯！」
＊佇夜湖畔
夜深沉、月朦朧，冷冷清清的湖面似乎把整個空氣都凝結了起來，緊滯的時空一秒、一秒的壓的人透不過氣，倏地！一抹白色人影以草上飛之姿掠過原野，輕巧的不發出一點聲響，殊不知背後寒風、風川嶽緊跟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