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雅量》裡有這一段: 謝太傅盤桓東山時, 與孫興公諸人汎海戲. 風起浪涌, 孫、王諸人色並遽, 便唱使還. 太傅神情方旺, 吟嘯不言. 舟人以公貌閑意說, 猶去不止. 既風轉急, 浪猛, 諸人皆諠動不坐. 公徐雲:「如此, 將無歸?」眾人即承響而回. 於是審其量, 足以鎮安朝野.

謝安和一群人海上遊船, 突然遇上大風浪濤洶湧, 大家驚恐的提議掉頭, 謝安繼續吟詩詞吹口哨不理眾人(參考2020年2月8日《岳飛吹口哨》一文裡「嘯」的解說). 後來風越來越大, 謝安才問大家意見然後指示回航.《世說新語》的評語是從這件事可看出謝安的雅量, 難怪能夠鎮撫朝廷內外, 安定國家. 雅量在此的定義是臨危不亂, 處變不驚.

我為什麼想到這個謝安的故事? 美國美式足球冠軍大賽 (Super Bowl) 快來了, 一個運動評論節目的主持人因為今年有個號稱很「Cool」(這個字有多種含意, 指的是他能沉著應變) 的球員 Joe Burrow 參賽, 聯想到以前有個綽號「Joe Cool」的球員在 Super Bowl XXIII 中做的一件「Cool」事.

那一年的 Super Bowl 是 Bengals 和 49ers 對決, 球賽只剩 3分20秒時 49ers 落後 3分, 離得分區很遠, 冠軍賽的對手防守自然很強, 要反敗為勝非常困難. 美式足球每次進功前領頭的四分衛向隊友說明戰略, 49ers 的四分衛 Joe Montana 在等隊友圍到他身邊時順便瞄一眼場邊觀眾席, 看到人群裡有著名諧星 John Candy. 重要關頭不可因誤解戰略而出錯, 隊友都凝神傾聽指示, Montana 開口第一句卻是問大家「那不是 John Candy 嗎?」每次只有 30秒可解說戰略, 他卻不慌不忙的先閒聊一句. 後來剩 34 秒時 Montana 傳球得分奪得冠軍, 上面那句話因此傳為美談 (如果沒得到冠軍, 是不是就成了不知輕重的白癡?).

大部分球員有幸參與 Super Bowl 非常難得, 可用千載難逢來形容, 神經本已繃緊, 最後關頭有反敗為勝 (但是很困難) 的機會更是緊張萬分. 各類運動的傑出的運動員臨場很「Cool」的不少, 但是那句「Isn’t that John Candy」屬於聞所未聞. 球賽勝負當然再重要也不如大風大浪裡行船的生命攸關, 不過照《世說新語》的定義, Montana 也可算是有雅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