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4/12/16 12:16:26瀏覽4279|回應25|推薦235 | |
文字 / 瀟 鴻 照片整理 / Chiouting 緣 起 我把幾張泛黃頗有年代的老照片,貼在這兒說來實在是有點不禮貌,若是傷了您的眼睛,敬請閣下多多包涵了。 記得,我在年輕的時候常常聽一些女孩子說:『你們男孩子最愛「臭屁」當兵的那些事了』是啊,怎麼不是呢,那個年代哪個男孩不當兵?又有哪個當兵不愛臭屁?何況,哪個年少不輕狂?是也。 然而,對現在已經是一把年紀的我而言,那些臭屁事早就成了過眼雲煙啦。 倒是靜心回顧那段穿軍服的日子,彷彿像是翻開舊書重讀一段曾經擁有的美好,把那些記憶整理之後好像是在《瀟鴻の回眸牧歌》...收錄了一首「老歌」可供自己清唱和回味,箇中的滋味感覺起來還挺美妙的。 話說,上上個月﹝10月﹞底,我在莞爾之中讀完隨寫人老師的大作~《那些年‧背值星帶的日子》之後,深深勾起了我對當兵的回憶,因此催生了動筆的念頭,漸漸地由心動手癢而按耐不住,開始翻箱倒櫃找昔日穿軍服的舊照片。 照片找是找到了,可眼前一片慘不忍睹,褪色的褪色、泛黃的泛黃,甚至有的已面目全非而丟棄。還好,同事丘君幫忙掃描、翻拍、整理,我再把它轉為電子檔,勉強挑幾張上架。至此,非常感謝我的好同事丘君! 清泉崗‧磨劍練功 當年服兵役的我,甫受訓完畢即直接至「台中清泉崗」報到,那一刻始知是被分發在軍團部的運輸群單位﹝屬後勤部隊﹞,並且附贈一個「金馬獎」。 被告知三個月後將移防金門,當時兩岸還處在緊張的階段,突然領到金馬獎,一時之間,頗有即將上戰場的風蕭蕭兮的感覺,坦白說有點緊張也有一些奇妙。 我們既是「運輸」部隊,果然,擺在眼前的是車輛數目比人員還多。 上戰場必然要先練功!時間也真是巧合,剛好遇上運輸群本部擬定了一個大型「駕訓隊」即要開訓,我們新報到的弟兄們二話不說全數被趕鴨子上架,連同其他非運輸單位送來代訓的,將近共有一百二十人之多。 受訓的過程非常嚴格,不時會來個「精神」訓話,白天室外課晚上室內課,從認識車輛、交通規則、機械原理、原地駕駛、道路駕駛、駕照考試…皆依編排的SOP按表操課。 二個月受訓期,前半段算是辛苦的,後半段則像是倒吃甘蔗一般,漸漸有了成就感,也就帶來一些快樂的趣味。 道路駕駛最有趣了! 一輛車 6~8人配一位教官,在「清泉崗」──「沙鹿」──「台中港」之間往返,雄壯威武的大車隊一輛接一輛,浩浩蕩蕩呼嘯而過一路上顯得十分威風凜凜。 那時候正是十大建設期間,台中港已近竣工階段,那一望無際的臨港大道上匆匆留下許多我們的足跡,即便時而黃沙滾滾也折損不了我們高昂的士氣。 結訓時,軍團本部特派考試官來測驗,所有弟兄皆戰戰兢兢參加筆試及路試,最難的應該是倒車入庫﹝十二根竹竿插在地上當車庫﹞必須一次搞定,而且不得碰到任一竹竿。 結果,最後傳來好消息:本期駕訓隊所有學員全部都 Pass 人人都可以拿到一本熱騰騰的駕照,所有弟兄們無不歡呼雀躍! 當然,大夥們的內心都非常感謝各長官、教官「操」得有方! 金門戰地‧初體驗 歸建回連上的次日,突然受連長召見,我被派任為本連的「參一文書士」,另有陳君為「參二兼參三」,羅君則為「政戰士」。﹝前任參一等人,原地退伍﹞。並受命「盡快進入狀況」即將前進金門。我們單位車輛多業務士也多,除一般部隊有的之外,另有「調度士」「車材補給士」「油料士」…等總共不下十餘人。 那一天,由副營長帶著全營四個連的所有業務士,開拔到高雄港登艦「打前仗」前進金門接收相關資產及業務。那時是五月天,台彎海峽的天氣良好風平浪靜,出了高雄港我們還跑到甲板上去「乘風破浪」一番,心裡還高唱著「我現在要出征」! 抵達金門是在次日的午后,我們在料羅灣登岸時對方部隊的派車已在等候,駛入木麻黃茂密的公路,轉眼間就到達營區,也就是我們的新駐地,各項軍事設施及碉堡…頻頻映入眼簾,倏忽間,一股肅殺的戰地氣氛迎面吹襲而來。 那個年代兩岸還在冷戰對立,一旦置身於肅殺氛圍濃厚的戰地最前線,說不緊張是騙人的,說很緊張嗎也沒有。不過,就在抵達金門的次晚即來個「初體驗」──晚餐過後,對岸豪不客氣地砲聲隆隆射擊金門,持續約二十分鐘。 這就是所謂『單打雙不打』即單日砲擊、雙日不打,而打的都是一些宣傳彈罷了,事前我們已被告知要躲進碉堡寢室。 記得,當時有位熱心的排副告訴我們:若是聽到「咻.咻.咻…」的砲聲時必須趕快躲避,因為砲彈很靠近;如果是「碰.碰.碰…」的聲音,則砲彈離得較遠。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經過一週,我們「前仗人員」忙著按清冊盤點接收各項裝備與業務之後,運輸營的隊本部也全員到達新駐地,歸屬「金門防衛司令部」直接指揮。 從那一刻起,我的內心也就感覺踏實多了。 擔任職務‧符合興趣 我擔任的「參一文書」職務,專負責經辦全連官士兵的升遷、獎懲、休假…等所有與人事相關的文書業務。同時,要隨時掌控全連人員的動態﹝如公差、受訓、休假、病號…等﹞以備連長隨時詢問指揮運用。 那些日子,幾乎每天都要接觸到公文,任何公文的收、發皆由參一登記管理,公文進來我要先行判讀,並在左下角註記呈閱、擬辦﹝提出方案﹞、傳閱…送到連長室批閱,再交由各業務士執行辦理。若有與人事相關的公文,則由自己逐項依規定辦理,所以經常要刻鋼板...﹝鋼板鋪上蠟紙刻字﹞再油印。﹝那時候,還沒有電腦和影印機﹞。 以致,我的右手中指第一節的肌肉,常會因為「鋼筆」拿得太久而陷下去。 參一,另外要經手管理一本厚厚的「點名簿」,內部各頁卡著直式活頁名條,一張名條一位人員,上面用工整的字跡填寫每個人的詳細資料,人員新進、調動或退伍其資料隨時要更新,活頁名條可以移動或抽換,非常方便好用。 每天,早點名及晚點名全連集合的時候,連長就會拎著那本「點名簿」站在ㄇ型隊伍前方,他訓話完畢就會逐一「唱名」底下答「有」!點完名,連長常常會在隊伍前指示說「參一,要如何…如何…」當眾交代我一些與人事有關的事項…除了一般人事事務外,最常見的就是一些關於「人員獎懲」之類的。 或許,就是因為我的職務帶點小小的「神氣」,所以全連弟兄們對我始終都很敬重。 兼任職務‧責任重 到金門一段日子之後,有一天全連集合連長宣布:我被指定兼任連部的班長。帶領連部的十幾位弟兄﹝各業務士及連長的駕駛、傳令﹞,同時還要輪流接「值星」的任務,當然,原本的參一工作依然照常要做。
值星班長,背的是「紅白藍」三色值星帶。值星帶,代表的是「軍令」與「責任」。 輪到值星的那一星期,每天從早上起床到晚上就寢的一整天,凡連隊要任何集合﹝早、晚點名、用餐、上課…等﹞,值星班長必須很精準地掌控時間,吹哨子、下口令、整理隊伍、清點人數,然後,下「立正」的口令轉身把部隊交給值星官。 值星班長,雖然也有一點點「小神氣」的模樣,但是背在肩膀上的「責任」感覺起來好像有千斤重!我,剛開始接值星時免不了會緊張,偶爾口令還會喊錯、窘態百出,這時候在隊伍中的弟兄們會忍不住發出嗤嗤的笑! 那一刻,我會舌頭打結、面紅耳赤,甚至還會冒冷汗。 畢竟,我不是一位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喊口令不夠威,面目不夠嚴,甚至太文了。 然而,我把胸膛挺高一點,口令音調拉升幾度,一回生兩回熟,幾天之後,我,居然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變得一副有模有樣、威風凜凜。 清運任務‧視同作戰 我們「運輸營」屬於「後勤支援」的技術兵種部隊,與各師級的野戰部隊,在兵科性質上完全不同,因此,不參與那些「營測驗」、「師對抗」…等戰術訓練之類。一般而言,在別人心目中我們是「很涼」的單位,平心而論,野戰步兵師的部隊人員確實比我們辛苦多多了。 然而,服兵役是國民應盡的義務,不論站在哪個崗位上都是為了保家衛國而奉獻心力,那何嘗不就是當軍人的最高榮譽! 駐守在金門,運輸營必須迅速完滿達成「清運任務」就是我們全營弟兄的最高天職。 島上的戰略及民生物資,一律由海軍船艦自台灣運送至料羅灣﹝空軍會巡弋護航至中線﹞;料羅港﹝太武輪﹞新頭灘﹝運輸艦﹞同步作業,那一刻,遠遠望去外海上還停泊二艘驅逐艦在護衛,氣氛十分嚴肅。當船艦一靠岸就是我們全營弟兄「奮戰」的時刻──數百車輛裝載各類物資,繁忙來回穿梭在港口與庫點之間。 這項「清運任務」視同作戰,而且「必須與潮水搶時間」任何環節均不得有誤! 清運過程,我們運輸營的弟兄只顧車不搬貨,貨物上下車皆由野戰部隊的弟兄以徒手或堆高機來完成,指揮的指揮、搬貨的搬貨,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我們營上所有車輛,為區別編制單位的不同,各自在車門及保險桿噴上一種吉祥動物作為識別,有「白馬」、「大象」、「駱駝」象徵我們刻苦耐勞的精神,以及追求安全效率的標竿。 我,是「白馬連」的一員,對外我們被稱為「神駒部隊」在內弟兄們則會互相開玩笑地說:我們都是「白馬王子」…﹝哈哈..這就有點自我貼金了!﹞。 清運作業時,我們的每一部車輛都會在右前方的保險桿上,插著一支黃色的三角「清運旗」上面蓋有「金防部」的關防,不論白天或晚上全島通行無阻﹝清運時間,全島主要道路皆有憲兵在指揮交通及管制﹞。 搶灘作業,通常是在午后開始進行直到當夜凌晨,次日上半天是我們補眠休息的時間。 這項「視同作戰」的任務,我們連部所有的業務士﹝不論參一、參二或政戰…﹞有執照者都要支援駕駛,作戰任務優先、辦公業務暫停。 調度士,負責機動調度所有車輛;油料士,守油庫待車輛返家加油;伙房,負責送便當到碼頭…全員上陣。 事實上,弟兄們都很樂於參與這項任務,我們在戰地使用的車輛極為精良,除了要熟讀地圖、記好路線庫點及注意行車安全之外,其餘只管好好踩油門就是了,一點都難不倒大夥們。 每當,輕車返回碼頭的路途上,邊開車邊欣賞金門的山光水色…最為愜意宜人。 這「清運任務」的執行,攸關著金門全島戰略及民生物資的補給,只能成功不許失敗!那是必然...軍人的字典上絕對找不到「困難」這兩個字,所以每次的搶灘清運作戰任務都能順利完滿達成。天候良好狀態下,每個月會有二~三次﹝最多四次﹞的清運任務。 以上,當然是陸、海、空三軍相關的軍士官兵,全體聯合共同努力的成果。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色,有幸能夠參與那個年代的「大任務」教我滿心喜悅與有榮焉! 軍旅生活‧小插曲
駐守金門期間,部隊並不是每天都嚴肅無趣管得硬邦邦的,其實,軍旅生涯的時光還有許多柔性、歡愉的一面,端視自己如何去看待。 部隊生活很規律,只要是好天氣,早點名後,連隊會以整齊的步伐慢跑到「太湖」繞一圈回來才吃早點。我們的隊伍偶爾還會與來自料羅灣的「兩棲偵察營部隊」...交錯在湖邊。﹝他們就是蛙兵,只穿著一條紅短褲,上半身打赤膊﹞。
軍人步伐整齊在慢跑,圍繞著風光明媚的太湖,剛柔並濟遇上晨煙裊裊卻也動人。 輔導長、政戰士,專門負責「文藝、康輔」之類的事務,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推出特定主題活動。記得,那一年的軍紀教育月,舉辦「演講比賽」的活動,弄了老半天,我,居然莫名其妙被推選為代表本連的參賽者。 我,身為軍人,責無旁貸,也只好硬著頭皮自己寫稿、背稿、演練...積極準備上陣。 那一天,營集合場上全營官兵幾乎到齊,黑壓壓一片約有四、五百人,參賽者逐一上台。當,輪到我站在司令台上,開講的頭幾句竟然還帶著「抖音」,台上十分鐘,我卻感覺有一個鐘頭。賽後,營輔導長當眾宣布評審成績,居然我的分數最高得到第一名,評語是:「口齒清晰,台風穩健」。﹝這下可慘了,下一站是金防部﹞。 經過一週的再接再厲,壯起膽子赴「金門防衛部」參賽。當時,台下的「聽眾」並不多,但是「梅花」與「星星」卻有很多──個個都是金光閃閃的高級長官。 一時之間,我的視線有點張不開,心裡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緊張,然而卻應驗「莫非定律」反而更緊張,果不其然,講到一半竟然「忘詞」只好草草結束,鎩羽而歸。 每逢週日一般都是休假天,可結伴到「金城」或「山外」「沙美」街上看電影、逛街、喝咖啡,即使,有一些不想出去者,可以待在營區看書報、娛樂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那時候,除了看電影喝咖啡,我的最大興趣是「閱讀、寫作」,偶爾還會和政戰士羅君「下圍棋」﹝印象中,那時候好像只有我們二人會下圍棋﹞。 我﹝參一﹞、陳君﹝參二﹞、羅君﹝政戰﹞我們三人最談得來最要好,不但朝夕相處在同辦公室,而且同時接業務士、同時打前仗到金門,更奇妙的是三個人都喜歡寫作! 有一天,我們聚在一塊每人給自己取筆名...依序是「君豪」、「谷雨」、「小洸」,並約定開始向報刊投稿,互相激勵。 沒多久,在《青年戰士報》上的〈青戰園地〉及〈軍中風光〉就開始有了我們的足跡,前者是寫些散文、小品文,後者是專寫部隊生活的趣聞,自此忙得不亦樂乎! 經過一段時間後,我們的胃口忽然變大了,毅然決定開始進軍攻佔金門島上唯一大報《正氣中華報》的〈副刊〉及〈柳營風光〉。 君豪,那段期間,就在上述「二大報、四園地」留下許多記憶深深的足跡與回憶。 特別是在〈正氣副刊〉上甚能暢所欲言,洋洋灑灑,寫了一些連自己都很喜歡的散文,並一一整理在自己的紅色剪貼簿上。 我在退伍前一週還投一篇〈金門,再見!〉並敘明即將退伍,結果〈正氣副刊〉的老編極為善解人意,竟然在我退伍的前一天﹝12月15日﹞刊出,讓我能夠很完整地收集到自己在副刊發表的文章,當下的我簡直是樂不可支! 記得有一天,君豪,在青戰報的〈軍中風光〉發表刊出一則極短文上面寫:
『我們「神駒部隊」本連,有君豪、谷雨、小洸三位業務士,先後踏進青戰「軍風伊甸園」形成了三雄鼎立……』。 幾天之後,我竟然在〈軍中風光〉看到,有位復興崗政戰學校女文友方尼發表: 『君豪文友,謂他們連上有「三雄鼎立」,咱們班上筆陣也不弱,小啞、凌淅、蔭嵐、方尼,我們叫「四大金鋼」……』。 我的天啊!她們全都是女生 ㄟ…竟然自稱「金鋼」!?
上述這段正是我在金門寫作投稿期間,遇到最有趣最好玩的小插曲;居然在台灣、金門兩地之間,可以千里迢迢隔空「較量文字」,煞是有趣好玩啊。 小洸 ﹝ 左 ﹞ 、君豪 ﹝ 右 ﹞ 小確幸‧美麗愜意 時光匆匆,潮起潮落,眼看不久就要退伍了,金門婆娑的木麻黃依然搖曳生姿,風景很美,心情更是。退伍前,我早有準備適時找下一任參一人選,人事業務並已交代上手,值星班長的任務也順利交接完畢...。我把一切搞定後便跑去向連長報告,請他准我去「官兵休假中心」休假。 哈哈,連長他居然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了,當下,令我喜出望外高興得合不攏嘴。 事實上,每個月都會在連上的官士兵當中,提報一名「有功」人員,前往「官兵休假中心」休特別假,這項事務是我承辦的。僧多粥少,若要被提報為「有功」人員幾乎是可遇不可求。 官兵休假中心,其位置是在「尚義機場」附近的「成功」那個地方,清靜雅致。休假過程的舒適程度,以當時的條件來衡量肯定有「五星級」的水準。 休假人員,共有十天假期,每一天,只有晚點名不必早點名,天天睡到自然醒,餐餐又有豐盛佳餚款待。每天早上我們搭乘綠色軍用巴士,九點準時出發逐一遊覽金門島上各個景點,傍晚五點前回來,晚餐後大家又泡在文康中心。 我,何德何能,竟敢毛遂自薦要去休特別假,似乎有點「自肥」的樣子。不過,我在清泉崗及金門當「連長的秘書」...前後足有一年半,每一項人事業務皆井井有條圓滿完成從未漏氣,而且,連上開幹部會議的時候,我還不只一次當面被褒獎作為模範。想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還好,因為有了上述的美妙機緣,我才能悠然遊遍金門全島的美景,退伍多年後至今心田上仍有滿滿的美麗與幸福。 我,極為感恩哪! ﹝ 寫/ 服兵役的美好回憶 ﹞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