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個晚上，覺得很害怕，想了一夜。 

從來沒想過的局面，一直以為只是通信而已，沒想到還要面對以後的事情。 

喜不喜歡他呢？心裡沒有答案，我想也許喜歡吧，不然怎麼可能通了這麼久的信，我認識他，知道他是什麼為人，所以卸下心防，專心與他通信，通信的同時，也漸漸放下一些些感情。 

也許刻意不去想未來會怎樣，我是這樣的人，一有疑慮就覺得難耐，愈要去衝破那個為難的情境，因此常常做得過頭了，我知道自己的缺點，事情總是這樣，不處理常比處理來得好，所以，常常故意什麼也不想，也不做，就只是等待而已。 

阿建的邀約令我覺得可怕，原來不只有默默喜歡而已，一方面為他這麼慎重地看待我們的關係而欣喜不已，一方面也害怕將會走到哪個不可測的，未知的境地。 

只能讓命運帶著我們走。 

惜別會那天，阿建的同學朋友們，把我們當成情侶一樣取笑，比如說，取笑他要常打電話給女朋友啦，否則我就會跑掉等等云云。我也跟著笑，笑得有點不知所以，很茫然，對於將來的漫長的時間，其實感到極大的不安全感。 

惜別會結束後，大家各自散去，我和阿建住在同一區，那天他載我來的，車就停在大馬路對面，紅燈正亮著，綠燈還沒來，我們並肩站著等通行的燈號變換，同時感覺剛剛朋友的取笑，已經使彼此單純的友誼變化，逐漸變得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綠燈亮了，於是必須儘速通過，否則綠燈馬上就要熄了。 

他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快快往前跑。我沒有目標地奔跑，忘記我們之前到底從哪裡來，車子到底停在哪裡。 

他握住我手的那一刻，是記憶裡唯一接近告白的時刻。他總是這樣，很悶的，連喜歡不喜歡，愛不愛也從不當面講，只用難以讀出裡頭訊號的眼神，定定盯住你的眼睛。 

因此無法定位我們的關係，究竟是朋友還是情人。直到一年多之後，他因公事出差到台北，給我撥電話約我見面。見面那時候，一直遲疑著該不該告訴他，我早已接受另一個人的告白。 

還是說了，那時候仍然讀不出他的情緒。他還是微笑著，不知道到底快不快樂，難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