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店子本來是家服飾店，租約期滿，不堪業主加租三成，結業搬走了。店子丟空一個月後租出，也是服裝店。廣東話有句話叫「一雞死，一雞鳴。」意思是一隻雞掛了，不能叫鳴，請別擔心，很快有另一隻雞取而代之，繼續啼叫。

新的服裝店當然沒那麼快開張，得先裝修一下。幾天前工人搬來建築材料，木板、鐵管、鋁枝、塑膠薄板等等一大堆，幾乎連我店子的門口也遮住了。嗯，這不是什麼問題，請他們移開一點就可以。

隔沒多久，一陣轟轟烈烈的打牆聲、掘地聲，開山劈石似的轟進耳鼓，不勝其煩。回心一想，其實這些工人也挺辛苦的，鑽牆鎚地時砂石飛揚，弄得一室塵煙，呼吸不暢；然而，他們不知是逞強還是別的原因，幾乎沒人帶口罩。空氣中盡是塵土，不免吸入肺部，日積月累，不生病才怪。香港有一種叫「肺塵埃沈積病」，患者大多是建築工人。老實說，顧主和工人忽略施工時的安全保護才是致病的主因。

耳畔仍不時傳來轟天撼地的響聲，不休不停。嗯，忍受幾天而已，不是什麼大問題。

過了幾天，終于沒吵了，工人開始裝置店面擺設，開始製架造櫃。然後，一陣刺激的氣味衝鼻而來。

是天拿水！

不大清楚香港以外怎樣叫天拿水，安息油？

天拿水，學名叫作苯，Benzene， 分子排列C6H6，是氫和碳的有機組合，一種揮發性極強的化學溶劑。裝修工人通常用來黏貼裝飾膠板，長期吸入會引致癌症。

說也奇怪，有人就是愛好聞天拿水的氣味，據說能產生類似服食興奮劑或迷幻藥的效果。他們大多是年輕人，喜歡三五成群躲在城市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一起聞天拿水，一起哄鬧，一起嘩叫，一起享受迷迷糊糊似死還生的狀態。這個行為叫「揩天」。「揩」在香港話解作觸碰、觸摸。比如說：「唔好揩過來呀」，有「找死，別碰我呀！」的意思。但若人家說「揩油」，千萬別以為是「觸摸油」呢。

又扯遠了，言歸正傳。我沒有「揩天」的習慣，天拿水的惡臭卻老實不客氣的充斥在店子每一個角落，挺要命的。

看看時鐘，離下班還有兩小時，不如早早關門去也，若再呼吸下去，可能明天就要患肺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