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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04/25 08:49:01瀏覽1573｜回應3｜推薦12 | |
| 讀阿川弘之的《山本五十六》，又注意到一個以前沒讀到的小細節。
阿川檢視山本的朋友桑原虎雄的回憶錄，談到1930年代初，山本擔任第一航空戰隊司令時，司令部恰好暫時轉移到桑原擔任艦長的軍艦上，於是他便與山本共用艦長室。一日桑原內急，沒有敲門便逕直進入廁所，看到山本正坐在馬桶上，手上拿著一本《孫子兵法》。 名人的生活軼事總是引人遐思。特別像這種「偉人如廁仍無時或忘戰略大師的經典所以偷襲珍珠港也是我們教的」橋段，很可以歪樓到很多攸關偉大復興或是「全世界都在說中國話」的事物。 但且拋開民族自尊不講，海上男兒置個人舒適於度外，戮力從公、忠誠為國的身形，總是令少年們神往。記得中學時讀馮馮的百萬字小說《微曦》，他就描繪了：海員水手們不及用餐，必須邊咀嚼食物邊拉帆纜以搶風行船的畫面，那種捨己忘身，一起為了一件更遠大的目標獻身的動人場景。 不過海軍名將，蹲馬桶時也不得清閒的「業」，不只山本五十六一人。中國也有，而且還是萬里迢迢，為中國海軍練兵的洋將。 William Metcalfe Lang，中文名字是琅威理，便是練成十九世紀末葉大清帝國威震東亞的「北洋艦隊」的最大功臣之一。當李鴻章委託曾國藩的兒子，駐英公使曾紀澤向英國海軍部訪覓外國顧問時，曾紀澤便推薦琅威理，說他「誠實和平，堪以留用」。 根據《龍旗飄揚的艦隊》記載，1882年秋天，琅威理正式到職，負責北洋海軍的組織、操演、教育和訓練。治軍嚴格，辦事勤快，認真按照當時世界第一的英國海軍的條令訓練，為海軍官佐所敬憚。 由於北洋艦隊名義上的總司令─提督丁汝昌不熟悉海軍事務，艦隊訓練任務多由「副司令」琅威理主持。丁對琅威理的評價非常高： 「洋員之在水師最得實益者，琅為第一……其人品亦以琅為最。平日認真訓練，訂定章程，與英國一例，曾無暇暖。即在吃飯之時，亦復手心互用，不肯稍懈。……此等心腸，後來者萬不能逮。 ...... 琅亦深得各管駕、弁兵之心……」 琅威理日夜操演，在他的作風影響下，無人敢出差錯。軍中流傳著「不怕丁軍門，就怕琅副將」的說法。他自己也回憶，某次「深夜與其中軍官猝鳴警號以試之，諸將聞警無不披衣而起，各司所事，從容不迫，鎮靜無嘩」。在其任內，北洋海軍的訓練水平達到了顛峰。(引文終) 扯回「馬桶上的海軍名將」這回事。接觸過琅威理的人說：「琅威理終日料理船事，刻不自暇自逸。嘗在廁中猶命打旗語傳令。」最放鬆最安逸的時刻，通常便是最能檢視出一支軍隊的訓練水平的時候。要求嚴厲的長官進了廁所，官兵們正想稍微喘一口氣，結果……命令又從廁所裡傳出來了！ 不過到底在馬桶上該讀甚麼書，見仁見智。除了某些特定「用途」之外─像侯文詠就在馬桶邊上放著《資本論》，因為「我看著會想大便」；大致上應該都是自己最感興趣的書。 而到底赫赫有名的山本五十六，讀到了甚麼孫子的精義，受了哪一段經典的啟發呢？以我淺見，有可能是《兵勢》篇，強調「勢」，也就是選擇最適當的時點戰機的學問：「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于千仞之山者，勢也。」一但掌握了最佳的行動時機，威力就會如從千仞高山推下石頭那般沛然難擋。 又或者廁所裡的山本，其實只是想追求《軍爭》篇的境界：「難知如陰，動如雷霆。」 啊，就像排泄完美順暢的時候，你不知道它何時會醞釀到奪門而出的地步；一旦到達臨界點，便會雷霆萬鈞，轟然如江河東流，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了。 勢之為用大矣！養生如是，用兵如是，為文或治國亦如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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