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13)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田敏不停地安慰她。「伯母!妳不要哭了。」
「媽!----」見到母親哭泣,大華上前抱住她,哇哇地哭。
「伯母!妳不要傷心。」
「我怎能不傷心。如果妳是我的話,妳也會這樣。讓我們痛快地哭,把心裡
的積怨和憤怒,哭得乾乾淨淨。」
「我能夠了解!好人會有好報的,只是時候未到吧!」田敏應著。
曾桂美兩眼紅紅,淚流滿面。田敏見了,禁不住淚水潸然而下。
「小姐!妳的心腸真好!妳才會有好報的!」曾桂美說。
田敏蹲下來,笑盈盈看著大華。
「姊姊常常來看你,好不好?」
「好啊!」大華露出黃黃的牙齒。
田敏伸手撫摸他的白晰臉頰,「大華長得好可愛哦!」
曾桂美難過落淚,這是第一次有人誇讚他,為母親的她怎麼不感動!
※ ※ ※ ※
離開大華的家,田敏滿腹沮喪回到社會局。望望腕上的錶,才四點半,辦公
室的人員已經離開大半。
「妳回來做什麼?」張淑卿笑著說。
「還不到下班的時間呀!」田敏瞧瞧壁上的鐘。
「妳真是可愛!」
「我還有工作要做!」說完,田敏走回辦公桌,抽出輔導人員的資料,取出
大華的卷宗。她坐下來仔細一頁頁地看。
曾桂美生於民國XX年七月,其父曾義雄車禍死亡,逾二年母親陳阿珠癌症
病逝。從小由其祖母扶養,家境貧苦。
國中畢業後,曾桂美在一家加工廠工作五年,認識一名叫做李樹欽男子就結
婚,李樹欽經營木材買賣,生下大華一年後就失蹤,至今音信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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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這份記錄,田敏眼眶濕潤。
曾桂美太可憐了,一生坎坷,遭遇又是如此不幸,田敏內心激盪不已,令人
為她掬一把同情淚水。
田敏是獨生女,是父母的掌上的明珠,自小就受到父母的寵愛。她一直以為
每個人的生命都跟她那般好。看了曾桂美的記錄後,。
她合起卷宗,站起來,準備找局長。
「田敏!局長不在。」張淑卿說。
「哦!」
「出去開會了!」張淑卿解釋說。「就要下班了,妳找他有什麼事?」
田敏沉吟一陣後說:「張姊!住在銅華鄉的那位蒙古症的母親,情緒很不穩
耶!有強烈的厭世念頭。我去看他的時候,她一直跟我講她想自殺。」
「我知道!」
「有沒有辦法幫她找到一個較好的工作,」田敏好心地說。
「較好的工作?怎樣的工作才較好?」張淑卿反問道。
田敏語塞,不知如何說。
「是不是就像妳這種工作?沒錯!在景氣差的時候,公家的工作是較好工作
。」
張淑卿真想在說,是不是像妳,請民意代表關說,到公家機關上班?話到口
中,她縮回來。她覺得田敏是善良的女孩子,沒必要這樣做。
「田敏!妳年輕,社會經驗不足,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來。就
以那位曾桂美來說。我們也曾經替她介紹掃馬路的工作,可是,不到一個月,她
就不做了。」
「為什麼?」田敏不解問。
「還不是為了她那個兒子。她去掃馬路時,誰去照顧他?留他一個人,傻傻
的,什麼事都不會。她怎麼放得了心呢?所以,她寧願去撿破爛,也不願到外面
做固定的工作。妳說!叫我們怎樣做?」
聽到這裡,田敏心情沈重,全身無力感。
「不必為她難過!說不定,她自己喜歡這樣自由自的生活。」說到這兒,張
淑卿意味深長地說:「不要把自己當成上帝,事情只要盡力就好,做不成,不必
內疚。很多事情,不是我們不想做,而是力不從心。妳剛來,很想做好事情,但
是慢慢地妳會覺得何必自尋煩惱呢!拼命做事,馬馬虎虎做事,都是領同樣的薪
水,何苦操勞自己呢?再說妳只是臨時員工,沒有保障,說不好聽,換個縣長,
妳明天就不用來了。」
田敏不願意混日子。
「可是他們想不開啊?」田敏憂心地說。
「想不開?妳以為可以使她脫離苦海?」張淑卿略帶嘲諷。「別傻了!公務
人員,按照法令做事就好,不要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攬上身,妳會累得疲於奔命
啊!沒人會感激妳的!」
「我們的責任,不就是要幫助他們嗎?」田敏不客氣回她一句。
「你能夠解救他們?你能夠從他們痛苦的深淵中,幫助他們?那是神話,也
是鬼話。」
田敏仔細一想,她說得何嘗沒道理?擁有龐大資源的政府,也只是每個月撥
款救濟他們,自己不過是一個微弱的小女孩,能夠幫助他們什麼呢?
她不禁慨歎世間的寒冷。
五點了,田敏還不想下班。辦公室冷清又寂寥。
她坐在椅子上呆呆望著,夕陽的餘暉微弱映照在窗前,昏暗又無力。
「何小姐!妳還沒走?妳的男朋友前來找妳耶!」工友前來關門提醒她
「哦!在哪裡?」
「在中庭啊!剛才他問我,妳到哪裡了?」
「謝謝你!」田敏起身走出辦公室,就見到永達。
「妳在加班啊?怎麼了?看你神情鬱鬱的,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永達關心
問。
「有點累!」
「走!上車吧!有人要請吃飯!我來騎好了,我的機車拿去修理,車子太老
了。」
永達接過田敏的機車,跨上去,興沖沖地說:「上來吧!我的小姐!」
田敏依言坐上後座,緊緊抱住他的腰。
「抱緊哦!掉下去,我可賠不起哦!」
一句甜言,讓田敏的心花由枯萎而盛開。
「誰要請吃飯?」
「去了,妳就知道!」
永達轉個彎後,朝鬧區騎去。
「怎麼樣?在縣政府上班的滋味如何?」
「平平淡淡的。」
「哦!聽妳的口氣,好像不是很喜歡!」永達覺得很意外。
「不是我想像的那種!」
「怎麼說?」
「工作士氣不是很高!」
「那比妳以前在私人機關輕鬆多了。」
「那是當然的!」
「這樣就很好了,八點上班,五點下班,時間一到,妳就可以和我約會了!
」永達笑著說。
「這樣對不起自己良心?好像沒有盡到責任。」
「對不起良心?怎麼會呢?按時上下班啊!怎麼會對不起良心呢?我跟妳講
,有的公務人員還常常蹺班,上街買東西;甚至還報出差呢!」
田敏覺得永達講得太誇張。
「我當新聞記者,跑遍機關行號,什麼事情也瞞不了我。」永達一副熟悉的
樣子。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啊!我不願意混日子啊!」田敏回他一句。
「妳啊!就是那麼乖!」
來到一家規模很大的餐廳,馬路邊停滿各種大小的轎車。
「這裡!」停好機車,永達拉著田敏的手,往餐廳的三樓走去。
「誰請客啊?」
「到時妳就知道!」
進入包廂,裡面擺設了一張餐桌。其中坐著王慶海議員和社會局長許振華。
何議員見到田敏,揮手喊著:「來這邊!跟妳局長坐。」
永達見她猶豫,拉著她的手,大方朝王議員那邊走過去。
「多跟妳局長喝酒,我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妳!」王議員笑著說。
「我---我不會喝酒!」田敏尷尬極了。
「那多吃菜。」
「田敏!工作輕鬆吧?」許局長笑著說。
「謝謝局長的照顧!」田敏小聲地說。
「不!應該謝謝王議員的幫忙。」
「謝謝局長和王議員。」田敏很不習慣,臉部的肌肉很僵硬,彷彿是塊冰凍
很久的肉。
「哪裡!哪裡!」王慶海哈哈大笑。
「你爸爸是我多年的好友!選舉時,跟我打拼,並肩作戰,嗯---嗯---」王
慶海的喉嚨塞住。他書讀不多,每次說話,想要用華麗的詞藻,襯托自己的才華
,都是力不從心。
「戰無不克,攻無不勝!」永達接口說:「每次選戰,都是奏著勝利的號角
,凱旋歸來。」
永達一說完,在座的人驚喜地鼓掌。
「好!好!」王議員樂得嘴都歪了。
「永達不愧是我們新聞界的才子。」許局長附和說。
「王議員!我看你叫永達辭去記者工作,全權委託他辦理文宣工作,你一定
可以大放異彩。」許局長笑著說。
「我正有此意!永達!你的意思呢?」王議員說。
「王議員!你太抬舉我了!哪裡有能力當你的文宣。」永達笑著說。
「哈哈!你真客氣!」
田敏看到他們,誇來誇去,非常不習慣。卻不便表示什麼,只得勉強自己露
出僵硬的微笑,回應著大夥的笑談。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應酬,一個多小時的飯局,聽來聽去,都是一些不切實際
的話題。
「田敏!妳工作還好吧!」許局長將箭頭轉向她。
「還好呀!局長,我有一些事情想向你報告。」田敏鼓足勇氣說。
「什麼事啊?」
「下午,我到銅華村做輔導,那邊有一個叫曾桂美和他蒙古症的兒子,她情
緒非常不好,見到我,就硬要趕我走,好像我做錯事。」田敏認真地說。
「後來呢?」
「我慢慢疏導聆聽,她竟然說要帶孩子去自殺。」田敏聲音漸漸高昂。
「哦!」許局長反應平淡
「所以,能不能幫助她們啊?他們實在好可憐!」田敏真誠地說。
聽到這兒,許局長笑一笑。「田敏!你真是一位認真負責的人啊!像他們的
問題,我們早就知道,-------」
「哼!他們根本就是社會的垃圾。」王議員插嘴說:「只會吃,不會幫助社
會,活在世上,就是糟蹋我們的努力,怎麼幫忙啊?一堆老的,殘廢的,能夠幫
助社會什麼?」
田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敢表示自己的震撼。她期待局長會有所表示
,可是許局長只是笑笑。
「我跟你講!那些人早早死掉最好,國家不必花錢照顧他們,他們住的地方
,簡直就是垃圾場,髒髒亂亂,哪是現代國民住的地方啊!」王議員繼續說。
豐盛的菜餚,田敏沒胃口望著,她無法將眼前的菜餚,跟下午見到破舊的房
舍聯想在一起。
田敏吃得真難過,如果不是念在王議員幫忙他,許局長又在場,她真想一走
了之。
等到大家吃飽後,要離開時,已經晚上九點了!
永達騎機車載田敏回家。
「妳好像不高興耶!」永達說。
「我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應酬。」
「我知道,我只是想幫助妳多接觸妳的局長,要交際啊!」
「我不需要你這樣幫我,對我一點都沒有好處。」田敏顯得很痛苦。
「對不起!以後不敢了。我載妳去兜兜風!」永達有點醉,講話都濃農的酒
味。
「你喝了不少酒!」
「有嗎?」永達顫巍巍牽著機車的把手。
「還是我來騎。」
「好呀!」永達停下機車。
田敏跨上機車,抓緊機車的把手。永達坐在後面,雙手從後面環抱田敏的細
腰。
「會不會掉下去啊?」田敏擔心永達酒醉失手。
「開玩笑!我已經被妳吸住了!怎麼會掉下去呢?」永達一語雙關地說。
「那我走了!」田敏加油後,機車慢慢地往駛走。
黑沈沈的夜裡,騎著機車,迎著涼風,田敏載著心愛的人,內心歡悅無比。
永達雙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腰,她被騷癢癢的。
「你---你不要這樣!」
「好!好!」永達收歛。
田敏繼續騎車。
永達這次撫摸她的胸部,她被騷得春火怒放。
田敏根本不能騎車,乾脆將機車停下來,永達見獵心喜,跨下車,將車子固
定好,倚著車身緊緊吻她。
田敏被挑逗得全身火熱,血液奔騰。永達的左手拌住田敏的右手,右手輕柔
地在她胸前撫摸。頓時,她的胸部膨脹,乳頭堅硬,一團火熱的衝動在她身上蓄
勢欲發。
永達厚實的嘴緊緊貼住田敏的嘴,右手撫摸田敏的胸部。
「永達!你--你真的愛我嗎?」田敏呻吟著。
「妳怎麼會問這麼幼稚的問題?如果,不是真心愛妳,我會這麼辛苦追妳呢
!我會不顧妳爹的反對,拼命跟妳來往!月亮作證,我這輩子絕對再也不愛其他
的女人!妳是我今生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