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3）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跟爹來呀！」

    大華兩眼無神，呆滯地舉著步子。走出屋外，大華的身影就輕飄飄飛在半空

中，緩緩地跟在綠光後面。

    大華左看右俯，直直不敢相信。

    此時，大地沈寂，樹林叢中傳出蟲鳴聲，嘰！嘰！鳴叫著。

    亮晶的月光，衝破沈的黑雲，灑在樹林裡。

    綠光穿過樹林後，沿著小徑，回到這株樟樹，綠光不停環繞這株樟樹。

    「大華！我可憐的孩子啊！」樟樹淌出淚水，淚珠滴滴落在大華臉頰上。紅

腫瘀血的臉頰，慢慢消失了。

    「你要協助我，才能完成復仇的心願。因為爹不能離開這片樹林，只有你才

可以幫我一雪心中之恨！」

    大華楞楞望著眼前的樟樹，一點都不怕，他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站著的就是一

名冤鬼，還是他爹呢！

    「當然啊！你聽不太懂我講的話，不過沒關係，那不重要，你就當我的手腳

，就是因為阿達阿達的，誰會注意到你呢？爹很同情你，也很可憐你，你活在人

間，表面上是無憂無慮的，其實你是人世間的麻煩。大家都討厭你、恨你，因為

你是累贅！你是包袱！但是，有了爹給你的能力，別人就會另眼相看你。」

    風陣陣吹來，大華眼眶微微淌出淚珠，冤鬼說得一點都沒錯，他也深深同感

。只是內心無從表達他心中的怨恨啊！他有情也有意啊！只是無法跟正常人直接

可以表達內心感情啊！

    「大華！幫助爹！」冤鬼喃喃唸著。

    ※                ※               ※              ※

    市郊外的一處荒地，宋少齊將轎車停放路邊，伸手摟抱著一位女人，她叫做

郭宛珍，身材苗條，臉孔豔麗。倆人在後車廂耳鬢廝磨。

    一道聲音，由遠而近嗡嗡地傳來。

    「什麼聲音啊？」郭宛珍驚叫。

    「在這裡會有什麼聲音？」宋少齊敷衍應著，仍然拼命吻她豐滿的乳房，

    「你注意聽！真的有奇怪的聲音？」郭宛珍推開他壓在她身上的軀體。

    這道外聲依舊在車窗外嗡嗡地響著。

    宋少齊被她一推，無奈仰起頭，左右環視。

    「沒有啊！」他又繼續玩弄她的乳房。

    「我明明就聽到有聲音。」郭宛珍肯定說。

    「你專心一點就不會聽到任何聲音。」宋少齊應著說。

    突然車窗外，閃爍出一道綠光。

    「我看到光線了！」郭宛珍驚叫。

    被這一叫，宋少齊掃興地很，狠狠打了她一下嘴頰：

    「媽的！老子興致高時，妳老是刁難我。」

    「你----你打我？」郭宛珍不甘示弱，用腳底猛力蹬他身軀。

    「啊呀！」宋少齊的鼠蹊部被踢一下，疼痛喊叫。

    這時，一個人影，悄悄出現在車窗外，淫淫笑著。

    「哇！有人！真的有人耶！」郭宛珍驚恐叫著。

    宋少齊不相信，正想舉起手掌要扁她，一股熱騰騰的慾火被她搞壞了。

    「碰！」一顆子彈轟然飛進來，正中宋少齊的頭。宋少齊的腦漿像被搗毀的

西瓜，撒滿一車，頹然掛在椅背上斷氣了。

    突來的槍擊和慘不忍睹的現場，震得郭宛珍嘶厲的聲音劃破天際。

    「哇！----哇！------」

    郭宛珍發狂似尖叫不已著，她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少齊這樣活活被

打死。

    「哇----哇-----」郭宛珍尖叫，拉開車門踉踉蹌蹌離去。

    這裡是荒郊，四處黑戚戚，郭宛珍頭髮散亂，神色倉皇恐懼，一不慎，整個

人掉進懸崖下，當場斃命。

    ※            ※              ※             ※

    半夜，曾桂美驚醒過來，捻亮屋裡的昏黃燈泡，望望床邊的鬧鐘，兩點鐘了

。她攏攏凌亂的頭髮，站起來，準備喝杯開水。

    走到廚房時，倒杯開水，仰口一盡。突然，她瞄到前面大華床舖是空的，她

一驚，趨前掀開棉被，沒人耶！。

    「他到哪裡了？」

    外面月色皎潔，蟲鳴聲嘰嘰地叫著。

    走到外面，她以為大華去上廁所，他們這一社區沒有私人廁所，都是用公共

廁所。公共廁所是社區十公尺外角落。

     等了十幾分鐘，仍不見他蹤影，她心裡不安，拿著手電筒朝廁所走去。

    「大華！大華！」手電筒的圓圓燈影在半空中飄來飄去。

    沒人回應，奇怪，他會到哪邊呢？來進廁所，手電筒一照，不見任何人影。

    「大華！大華！你去哪裡了？」這時，曾桂美嚇壞了。半夜裡他會到哪裡呢

？

    曾桂美在附近找了找，依然不見大華的身影。

    這時，她慌了，像一頭無頭蒼蠅到處尋找。

    大地一片平靜，只有蟲鳴聲嘰嘰地叫著。

    「大華！大華！你去哪裡了？」她拼命地嘶喊著。

    然而，回應她的是沈寂的周遭。此刻，她的心是冰涼涼的，彷彿世界末日來

了。雖然，傅大華是智障孩子，但也是她懷胎十月才生出來的孩子。

    「大華！」她聲嘶力竭地對著空中喊著。

    這時，樹林裡，有一道微弱的綠光在空中蜿蜒地飛舞著。

    「哪是什麼東西啊？」曾桂美好奇追沿著小徑走去，愈走綠光愈清晰。

    白天都是茂密樹林，此刻卻陰冷寒瑟。

    她打了一個冷顫，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一會兒，她發現綠光的前面，一

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樟樹旁。

    極目一瞧，咦！那不就是大華的身影？大華輕飄飄在綠光裡搖動著。

    「這是什麼東西啊？」

    曾桂美嚇呆了，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這時，冤鬼見到曾桂美前來，全身的血液激烈沸騰澎湃，情緒沸騰。

    他含淚凝視著曾桂美，這是他多年渴望見到啊！他多麼想跟她交談，一訴相

思之苦。即使是一句短短話，他也心滿意足！可是，厲鬼王給他的忠告，又再次

盤旋在他腦海。

    「記得！千萬不可跟你太太交談！」

    冤鬼笑著臉對大華揮揮手後，拖著飄逸的綠光影，飛進樟樹裡，霎那，綠光

就消不見。

    曾桂美扎扎眼，再一看，綠光真的消失了，只有大華站在樟樹前。

    大華像是夢遊似，雙眼呆滯，愣在原處。

    「大華！你怎麼了？」曾桂美佇立在他身旁，吃驚地瞪著他。

    在一旁靜靜觀察的冤鬼，兩眼淌出淚珠，他多麼此刻就跟她相聚啊！但是他

還是忍住了。默默注視她的身影離去。

    大華沒看到母親似，木然朝家裡方向緩緩地走著。

    「大華！大華！」

    他一點感覺不出母親在旁邊。

    是不是就是夢遊呀？想到此，她再也不敢驚動他，於是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

後面，怕他迷路跌倒。

    大華熟悉朝自己的家走去，安然回到家。他推開家門，往自己的床鋪走去，

翻身就睡著了。

    曾桂美見到自己的兒子安全回到家，躺回床上。這時，她忍不住趨前，用手

輕輕撫摸大華的臉頰，確知安全後，她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一直不敢相信的

事實，剛剛所見到的綠光，像是在作夢，似真似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