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童（7）
本小說於民國83年3月6日大成報—小說報連載
                                             吳明錦
情況，我會全力支持妳。」局長一直鼓舞她。
    「好吧！」田敏囁囁嚅嚅地說。
    「這就對了。」
    「我什麼時候工作？」
    「現在呀！妳現在就是我們局裡一員夥伴。待會兒，我會請張淑卿帶妳認識
環境。」說著，許局長站起來，領著她走出局長室。
    「各位！今天，我們局裡增加一名大將，她叫何田敏。」許局長介紹說。
    局裡同仁抬頭望田敏，鼓掌表示歡迎。
    「請大家多多指導！」田敏顯得有點尷尬。
    「妳看！大家多麼高興妳加入！我們局裡，就像一個大家庭，大家相處得非
常融洽。我跟你介紹我們的同仁！」許局長笑著說。
    田敏跟在局長的後面，認識其他的同事。
    介紹完後，許局長對一位年約五十多婦人喊著。
    「張淑卿！你來一下」
    張淑卿趕緊站起來，走向局長。
    「以後就由她接替妳部份的社會輔導工作。」
    張淑卿漾著微笑，上前和田敏打招呼。
    「歡迎加入我們的行列。」
    「這位張大姊可說是我們局裡最資深及最優秀的社工人員。她服務熱忱，做
事認真，任何事情，她都是全力以赴。」
    「局長！你不要讓我出醜嘛！」張淑卿顯得不好意思。
    「我是說真的！田敏！你可以從張大姊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我會的！」
    「好了！張淑卿！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局長！我會盡力去做。」
※              ※            ※              ※
    「學校剛畢業？」張淑卿笑著問田敏。
    「不是！我已經畢業兩年了。」田敏靦腆地說。
    「妳看起來像是學校剛畢業學生。」
    田敏笑一笑。
    「我們社會局的工作，說忙可說忙，說不忙也可說不忙。全看我們以什麼態度去做事。」
    「哦！-----」田敏滿頭霧水。
    見她疑惑，張淑卿笑著說：「妳不要緊張，做久了，妳就會知道我們是從事什麼工作。公家機關是鐵飯碗，有保障的，只要不要出差錯，一切都好談。好！我把比較好做的工作分給妳，如果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好！」
    「妳只要負責照部份鄉鎮智障及殘障的人。表面上看起來，負責的工作很廣，其實只有五六十人而已。每天妳就不定時去探望他們，發放救濟金等，做些這樣的工作。」
    「我什麼時候開始探望他們？」
    「今天開始。」
    「今天？這麼快？」田敏顯得很詫異。
    「是呀！不然什麼時候？今天，我就先帶妳去認識工作的對象。妳騎機車來吧？」
    「是啊！」
    「好！我們現在就去！」
    張淑卿領著她走出縣府辦公室。亮麗的陽光灑在田敏的臉上，火辣辣的。
    「你跟我後面！」
    「好的！」
    田敏走到車庫，牽出自己的機車，這是一輛五十ｃｃ的光陽機車，紅色的外殼，醒目可愛。
    張淑卿跨上機車，戴上安全帽說：
    「每對父母都希望生下可愛健康的寶寶，偏偏有很多父母卻未能如願，有些是智障，又些是身殘。現在我要帶妳去看的一位是蒙古症的的孩子。」
    「哦！」田敏也戴上安全帽。
    「他母親常常擔心別人欺侮她的孩子，不願意送他到啟智班上課。甚至，連外面的活動，她都不讓他去。」
    「他們住在哪裡？」
    「現在就帶妳去啊！」
    騎了二十分鐘後，來到銅華村。
    「就是這裡？」
    「是啊！進去的路很窄，摩托車不好騎。我都是把車子停在馬路邊，然後走進去的。」
    「這一帶會有人住？我簡直不敢相信」田敏傻傻看著破舊鐵皮房屋。
    「當然有人住啊！而且還住了不少呢！」張淑卿笑一笑，「人人都想住在漂亮的房子，最好有游泳池、網球場、有開滿鮮花的花園，甚至有健身房，但是都能如此嗎？」
    被這一問，田敏尷尬極了。
    「妳大概沒吃過什麼苦！不曉得真實人間的痛苦和無奈。誰願意住在這地方？----沒辦法呀！有能力的都會住在樓房啊！我聽說這塊土地已經被一位議員買去了，他們隨時都可能要被迫搬家。」
    「真的啊！」田敏驚訝說：「那----那他們要搬到哪裡？」
    「不知道！住在這裡的人，幾乎沒有任何能力搬出去住。所以，他們的前途真的很黯淡啊！也很悲涼！」
    「我還以為住在這裡，這裡就是他們的房子，就是他們的土地。」
    「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如果有那麼好的話，那位議員不就要哭了！」張淑卿忍不住笑了。「住在這邊的人，都是屬於社會上弱勢的人。大部份都有接受社會局的救濟金。」
    「哦！-----」
    「這樣也好！我們發放救濟金就非常方便，都自動住在一起。」
    張淑卿略帶諷刺的語氣，令田敏感慨萬千。這時她才明瞭，現實的社會中，並非每個人都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停好機車，張淑卿領著田敏沿著小徑慢慢走著。
    這裡鐵皮低矮房子，緊緊相望。門口零落坐著幾位白髮皤皤的老人，他們孤寂的身影，印在木板夾釘成的房子。
    「妳又來了？」坐在外面曬太陽的一位老人對張淑卿。
    「是啊！陳伯！你的腳還不會痠痛啊？」張淑卿問。
    「還會哦！老了！好不了！」
    「兒子有沒有帶你去醫院？」
    「有啊！」
    「要多休息啊！」張淑卿安慰他。
    說完，張淑卿繼續走到隔壁。
    「就是這間！」張淑卿指著一間房子外面堆著一大堆的破銅爛鐵說。
    門口坐著一位臉蛋圓圓，笑起來像是月亮的蒙古症的的孩子。他就是傅大華從他外表來看，年約十歲，其實他已經十五歲了，心智的低落，連帶使他的外表
看起來更年輕。
    「媽媽-----在不在？」張淑卿蹲下身，面帶微笑對著他說。
    大華楞楞地左看又瞧後，搖搖頭。
    「不----在哦！」
    大華張開嘴笑著點頭。
    田敏也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倆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一段時間。
    「他就是妳輔導得對象之一。他叫傅大華！是典型的蒙古症。說句妳大概不相信的話，他活動的世界就是這一帶，不曾見過火車，更不曾見過海洋，說不定不曾見過市場和學校。」
    田敏心底抽冷一陣。
    「家有這類孩童的父母，都是羞愧得把孩子藏在屋子裡。好像做了一件傷天害理的壞事，見不得人。所以，他們都把自己的孩子藏起來，不讓他接觸外面的世界。聽起來，蠻可憐的！」
    「媽--媽去--哪裡？知--知不知道？」張淑卿繼續問。
    「去---去撿破爛----」大華咬字不清地說。
    「他聽得懂妳的話？」田敏訝異地說。
    「懂啊！只是不太會表達而已，仔細聽，還是聽得懂他的意思。」
    張淑卿繼續說：
    「在特殊教育不發達的我們，像這樣的孩子，都是躲在暗處。在公開的場合裡，很難看到。他們真的很可憐耶！有時，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事上帝的工作？有時更疑惑自己有能力改變這個事實嗎？」說到這兒，張淑卿苦笑一笑。
    田敏看著一臉茫然的大華，真有說不出的難過。
    屋裡，一股發霉的味道瀰漫在屋內，室內擺設的都是凌亂的家俱，不是缺腳的沙發，就是汙濁的茶几或桌面。
    「你看看裡面屋子裡的設備？小偷都懶得進來瞧。他們家的門，真的是用來避風遮雨的，不用鎖！終年打開。」
    田敏站在門口，瀏覽屋子四周，陳設簡單，一組破沙發擱在窗邊。廚房就在窗邊。一件花布拉起來，跟外面隔開，想必裡面是臥室。
    「他母親的職業是自由業。」張淑卿略帶諷刺的語氣說。「沒有她勤快地撿破銅爛鐵，清潔工人必定會辛苦工作，我們的環境也會骯髒不堪。所以，我覺得政府應該好好地表揚她。 」
    「妳---妳們要---要做什麼？」大華吃力地說。
    「嗯！大華！你今天好乖哦！來！姊姊送你一個東西？」張淑卿從口袋裡掏出小叮噹充氣娃娃。
    「來！你看！」張淑卿揮揮玩具。
    看到造型可愛的玩具，大華笑出來。
    「我要！----我要！----」大華歡喜跑來，搶過小叮噹的玩具。
    「哈哈！哈哈！」大華拿著玩具，笑得合不攏嘴。
    瞧見大華天真的模樣，田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