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月大的牛牛。

頑皮的牛牛，這回又給我們出了難題：莫名其妙地在不到180公分的高度落差裡，摔斷左大腿股骨。

去年12月初從獸醫那兒領回牛牛，來到我家五個多月，感覺上像是養了五年那麼久。

今年2月底結紮，術後因退麻藥、疼痛難耐，18小時後他開始失溫，我趕緊拿針筒注入糖水強迫他喝，幸好不到半小時，他就恢復了一些元氣，起身去吃了幾顆他最愛的飼料。

聽說很多公貓，結紮手術連回診都不太需要，我們牛牛卻周周回診，連續一個月。

3月初的一個夜裡，我們帶他去公園散步，他突然爆衝掙脫脖子上的鍊子，走失了。經過24小時的地毯搜尋，隔天晚上我們在中型貨車底盤找到他。聽到姪女們的呼喊聲音，牛牛用微弱的喵喵回應，然後怯懦地從底盤爬出，當我們看到他全身沾滿烏漆抹黑的機油，髒臭不堪，實在是好氣又好笑。

出於害怕和對環境的陌生感使然，貓咪通常不會距離他走失的地點太遠，因此要找回走失的貓，就得利用半夜他的出沒時段進行地毯式搜索。講是這樣講，頗有道理，但真的去現場找時，根本是茫茫大海裡撈針。找回機會不是沒有，但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我們在25小時內找回他，是很幸運的。

走失這事，就當成牛牛給的訓練，好增強我們的耐心和反應。總之，找回來，全家都鬆了口氣。

當時為了找牛牛，我那從小篤信竹山老家聖義元帥的媽，還馬上請出神明協尋。找到牛牛了，當然是要回竹山親自答謝神明的幫忙。好不容易5月騰出了姪女們期中考結束這一周，準備星期六南下，怎料牛牛就在我們出發前一晚摔斷腿！

這趟遠門原是為了他，現下又是因為他而有變故。這個小傢伙，實在是讓人傷透腦筋。

那夜十點多，他照例睡在他喜歡的收納箱上頭。箱子放在五樓，旁邊是連接通往四樓的樓梯。沒有人看到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是睡到掉下來？還是想要跳到對面的空間？或者玩著玩著不小心摔落？他在第一時間發出「碰、碰、碰」的聲音時，全家還沒有意識到他摔落，只有最小姪女從四樓看到他跌落在樓梯轉彎處後，就立即起身往樓下跑。

牛牛一邊跑、一邊低吼，到了四樓客廳，就整身趴在地上，除了嘶吼，就不太站得起來。此時，弟弟和姪女已經開始在討論牛牛摔跤的事情，我便起身從房間走去客廳看看究竟。一看到他站不太起來，覺得事情不妙。

沒養貓之前，我以為貓咪很會跳躍，自從養了牛牛之後，在獸醫院看過幾隻貓咪骨折，我才知道：貓墜樓骨折是很常見的意外。獸醫譬喻，貓墜樓跟狗被車撞一樣常見。

意外發生是夜裡十點多，一般動物醫院早休息了，我們趕緊上網查24小時的動物醫院。找醫院過程也一波三折，不是手中正在忙急診，就是送去了又被更情況緊急的狗狗插隊急診，後來終於送到台北市的一家醫院。

牛牛到院時，獸醫看他有點喘，就立即讓他住進輸送氧氣的「加護病房」。醫生解釋，貓墜樓不怕骨折這種外傷，是怕看不到的內傷，包括可能肺出血、氣胸。幸好照了X光片後，肺病無異樣，但醫生指著腿骨的X光片告訴我：左腿股骨確實斷了！

貓咪的股骨，等於人的髖骨，就是大腿連結盆腔那一段骨頭。醫生還說，多數貓骨折都發生在腿骨上，較少是這種股骨斷裂。

斷了？斷了！我聽到這兩個字，不是嚇到，而是還沒回神。

牛牛，你怎麼這麼脆弱？你不是很頑皮？那才沒有多高耶！你竟然這樣摔斷？而且斷的位置，還是少見的股骨。這怎麼回事？

身旁幾個養了十多年貓咪的朋友，都還沒有像我家的牛牛這樣，帶著主人一同經歷各種狀況。朋友心疼笑說，這個牛牛實在太經典了，所以等他手術療傷好之後，一定要認識牛牛。

牛牛得觀察一段時間後，確定身體沒有其他狀況才能手術。這兩天我們去探病時，看他打著點滴，還真是有點心疼。牛牛看到姪女們、阿嬤時，激動地連斷了的左腿，謅勉強站起，一直喵喵叫，彷彿哀求著：帶我回家啊！

經過五個月的相處，牛牛不知不覺已經成了家人的重心和中心。去年老爹生病過世，全家難得在三十幾年裡，心力聚集在一起；養了牛牛之後，全家人再度因他串起，每個人從外頭回家的第一句話都是：「牛牛咧？」流浪貓，成了不折不扣的寵物貓。

但願這個朋友眼裡傻氣又貴氣的頑皮小子，手術後要名符其實地「牛」起來，早點回到他安心的溫暖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