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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7/15 19:17:00瀏覽3870|回應1|推薦23 | |
最近兩個月陸陸續續從ISIS的相關報導一路閱讀到跟中東有關的書籍,包括早幾年讀的《喀布爾書商和他的女人》、《要男人幹嘛》等,都是紀實類書籍,若沒太健忘,我還沒有閱讀過小說類作品。 拉里·特倫布萊(Larry Tremblay)所寫的小說《柳橙園》的文學性很強,這跟他的戲劇背景以及一路舞台的創作經驗有關。《柳橙園》不只是文詞優美,連故事鋪陳都很有層次與舞台張力,因此它拿下不少文學獎。雖然故事主線很簡單,不過特倫布萊用了洋蔥式的寫法,一層一層,逐步往核心撥開,極富詩意的文句與層出不窮的人肉炸彈客等恐怖攻擊行徑,形成極大對比。 特倫布萊是加拿大人,其實我一開始看的時候,會覺得《柳橙園》似乎太過優美了,內心有不少問號。讀完,放了一段時間,我才有了一些不同的感受。 也許是我太習慣中東動盪以寫實風格呈現,一下子抽譯成這樣優美的文學作品時,會有很多質疑冒出。
前不久,伊斯蘭國炸毀了亞述古城引來全球震驚,三千年古城被夷為平地的行徑,就像他們輕而易舉地砍下人頭一樣;再往地中海靠近一些的貝魯特也曾有小巴黎的美名,但這些好美的文化全都葬身在戰火裡。 這些好戰份子,沒有文化?或即使有,但他們想達到的終極目標,早就把文化視如敝屣? 不過在特倫布萊的筆下,好戰份子並不像我們以為的莽夫。《柳橙園》裡主張主人翁孿生兄弟必須獻出一人去當人肉炸彈客的蘇拉葉是當地一方權威人士,他帶著武器與炸彈來到孿生兄弟的家,對著他們的父親札伊德說:「別因為我握著機關槍來到你家,就認為我沒有詩人的眼睛和耳朵,我看得見也聽得到任何適當美好的東西。」他讚頌了這塊不毛之地卻被札伊德的父祖耕耘成一片天堂,有柳橙園、有鳥鳴、有美味的茶與幸福的一家。 蘇拉葉這樣的好戰份子也知道什麼是美好的生活與人間;但是,若一切被外力攻擊,而你不反擊時,神不會容許這樣的子民繼續玷污祂的土地。他警告札伊德,他的家園在被炸彈摧毀、父母被炸死的那一刻起,他就該反擊。 因此,札伊德得獻上一個兒子去當人肉炸彈,不僅是報復,也是是光榮的使命。 由於小兒子阿齊茲得了癌症,札伊德因而屬意大兒子阿梅德上戰場,「戰場上不能讓因病快死去的人頂上,這是對神的侮辱」,父親如此堅信;但母親不能接受弟弟將因病不久人世,健康的哥哥也要送死,因此她與哥哥說好,要偷偷與弟弟交換背上炸彈。 弟弟阿齊茲樂意接受與哥哥調包的任務,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終究逃離不病魔,既然要死,就轟轟烈烈當名戰士。於是,弟弟當了人肉炸彈客,越過山,炸毀了蘇拉葉口中的惡魔軍營,被族人歡慶神勇事跡,但不知情的眾人慶賀的是哥哥「阿梅德」,而非弟弟「阿齊茲」。 阿梅德終究沒法繼續扯謊,瀕臨崩潰的他說出身份對調真相。這種懦夫行為讓家族蒙羞,最後他被父親攆出家門,送去美國的阿姨家。阿姨的丈夫也是被家族當成懦夫的男人,只因為不願參與聖戰,繼續無止盡的仇恨與殺戮。此刻阿梅德才慢慢明瞭:一切真相,都不是他在家鄉聽到的那樣。 包括姨丈不是叛徒,而且弟弟去炸的不是軍營,而是學校。原來,弟弟炸死了上百名與他年紀相仿的無辜兒童。 蘇拉葉信誓旦旦的那些話,怎會變成這樣?我的弟弟不僅不是戰士,而是殺人兇手。阿梅德聽到另一個真相時,幾乎崩潰。最後洗滌他的是他在舞台上扮演了一名士兵,控訴戰爭的慘忍與人性複雜的面貌。 究竟什麼是真相? 如果只是要追求真相,可能會沒有答案。特倫布萊要說的,就是「沒有唯一真相」這件事,但人一定會有信仰。不同信仰之間的鴻溝、甚至仇恨,如何化解,這才是課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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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