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下車了。」素心回頭望了一眼，目送那吵了許久的一家三口。

「那妳就閉眼休息一下吧，或是妳要看看書，準備一些明天教授會問的題目？」

「媽，有點緊張呢。」

「放輕鬆，不過是一個面試嘛，過關了就去讀，沒過就再考指考囉。」

「像妳們以前那樣多好，就一次聯考就好，現在花樣好多唷。」

「欸？你們現在的孩子不是都喜歡這樣多元的入學方式嗎？」

「哪有？」

「不過可以活潑一點倒是不錯。」

「媽，妳跟我同學的媽都不同，她們的媽媽都恨死現在的多元入學方式，說多元就是多銀元多新台幣啦。」

「呵呵呵……」這樣的比喻雙月聽來不禁發笑。

確實，對於家貧的孩子，一分一毫都是要計較的細節，在她讀書那個時代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未來恐怕更是如此。窮人家的孩子要翻身，一直都是很困難的。

然而不管日子如何難過，人的一生可能是讀書時代最是快樂了。

雙月想起她滿是甜蜜歡樂的大學時代，對照手中「無伴奏」這書裡的大學生與高中生，不正是相同的成長歷程嗎？

歲月匆匆而過，那樣快樂無憂的生活已滑出雙月生命軌道多少年了？書裡的女主角再回到那地是二十年後，景物全非，人事也早不是當時樣了。

火車越跑越快，時間好像也是越過越快，隨著年齡的增加，最近這幾年雙月也感覺到時間的腳步越跑越快，距離她的青春也越來越遠了。

「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

   雪舞的時節舉杯向月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路我們一起走過

    希望你能愛我到地老到天荒

    希望你能陪我到海角到天涯

    就算一切重來我也不會改變決定

     我選擇了你你選擇了我　喔

    我一定會愛你到地久到天長

    我一定會陪你到海枯到石爛

    就算回到從前　這仍是我唯一決定

     我選擇了你　你選擇了我

     這是我們的選擇

    走過了春天走過秋天

    送走了今天又是明天

    一天又一天月月年年

    我們的心不變

……」

雙月一直以來就偏愛這曲林子祥和葉倩文合唱的「選擇」，有次在家百無聊賴時哼了出來，正巧成漢聽見了，成漢問她：「唱什麼歌？真好聽。」

「就那首『選擇』，你也喜歡啊？」

「是啊，妳唱得好聽。」成漢接著要雙月教他唱：「教我唱吧，我學會了，就能和妳一起對唱，這首不是男女對唱的歌嗎？」

「選擇」是一首男女對唱的歌沒錯，但雙月從來沒想過和成漢對唱，她也不曾想到成漢會開口要求她教他唱。

「我不會教哪。」

「妳唱得這麼好。」

「會唱不見得會教啊。」雙月的聲波立即畫出成漢的失望，雙月有點兒過意不去，她趕緊再補上一句，「你可以常去KTV唱歌，常練習就會了，而且比起我教的好太多了。」

「是嗎？」成漢的失望稍微減少了些。

「真的，很多人都這樣練的。」

雙月自己說了後，又自問了一句，很多人都是這樣練的嗎？

許家展不擅長歌唱，他總是靜靜聽著，在他畫著鉛筆速描時。但唯獨這首「選擇」，他從聽著聽著，到和著和著，居然就會了。

許家展只會這一千零一首歌，卻是他愛不釋手的歌，他還特地準備一卷空白錄音帶，A、B兩面共一百二十分鐘，全部都是錄了「選擇」這首歌，其他再沒別的了。許家展把那卷特製錄音帶交給雙月，他要告訴雙月的正是，他的選擇就是這樣的選擇。

建築系的學生對於畫畫都有一手，但是油畫的顏料也是一筆開銷，許家展非必要不會消耗太快，可以的話，他就是以鉛筆素描做練習。山水靜物，都是他喜愛的臨摹素材。畫靜物就在宿舍裡，隨手就可取得；畫自然變化、遼闊草地、花草樹木，面積特大的校園，則是讓他隨時都有靈感。

許家展畫人物，是在雙月走進他的生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