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不也是某種程度的混亂嗎？

「唉，他們怎麼不下車？」素心說。

「別這樣，這是練修養的好時機。」

「全天下只有妳是這樣想，我沒妳那麼好性子。」素心對雙月的看法不以為然。

好性子嗎？我好性子嗎？雙月問著自己。

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脾性嗎？

曾經也有過一段和母親僵持的時候吧！那樣堅決的爭取自己所要的部份，是什麼樣的認定，讓自己願意賭上自己的一生？

雙月望著車窗外，火車快速的在鐵道上奔跑。有一段路可以看到公路，感覺上火車是和公路上的汽車是並行的。雙月閃過一個念頭，那自己和誰並行？

這時手機響起鈴聲，雙月沒注意到，還是素心提醒她。

「媽，妳手機響了，一定是爸打來的。」

「喔。」雙月這才從手提袋裡取出手機，那號碼果然是成漢的手機號碼，雙月對素心展顏笑了笑，素心的表情現出「妳看，我說對了吧。」

「喂，嗯。」

「到哪裡了？」

「剛過台南。」

「搭車的人多不多？」

「還好，不會很多，大家都有座位。」

「到了中壢，就在火車站外叫計程車過去飯店，知道嗎？別為了省那一點錢走路，會累壞的。」

「喔，我知道，好，到中壢要叫計程車，不要走路，我知道……」

雙月還在回答成漢的話，素心就湊過來倚著雙月的肩，對著手機說：「爸，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媽受苦的啦。」

「妳自己都還是小孩，欠人家照顧，還要照顧媽媽？」成漢雖是這麼說，但語氣是甜蜜中帶著笑意的，連素心都聽得出來。

「至少我比媽媽大，所以我能照顧她。」

「妳比媽媽大？妳喔？」

「對啊，在你眼睛裡，媽媽永遠長不大，是你要保護的小娃娃。」

「呵呵呵。」成漢在手機那頭笑不攏嘴。

「嘻嘻嘻。」

素心在雙月肩上鬼靈精怪的笑著，她喜歡看到爸媽如此恩愛的畫面，她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新聞報導常會報導的家暴問題，或是單親家庭的苦難，或是離婚夫妻的反目成仇，或是父母忙於各人事業而疏忽子女，對她而言都是遙遠非她世界所發生的事。

素心覺得她的爸爸實在是宇宙無敵超級好男人，全天下應該找不出第二個男人像她爸爸這樣。雖然爸爸沒有幫媽媽做家事，但他幫媽媽找來了打掃家裡的清潔工，媽媽只要煮飯洗衣和照顧她就好了。有記憶以來，爸爸就像疼寶貝一樣的疼著媽媽，別說和媽媽吵架，就連對媽媽大聲說話都沒有過。素心還記得國一的公民課，老師問班上同學，「家裡爸爸媽媽從來不吵架的舉手。」

素心是那唯一舉手的一個，同學們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同學認為素心說謊，他們都不相信世界上有不爭吵的父母。

「哪有可能？潘素心妳少騙人了。」

「對嘛，家裡最會吵的通常都嘛是夫妻。」

「他們可能躲在房間裡吵，妳沒看到而已。」

「同學們安靜，我們聽聽潘素心怎麼說？潘素心妳說說看，妳父母相處的情形。」公民老師看似替素心解圍，其實也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

「我真的從來沒看過我爸媽吵架，我爸媽說話都是很溫柔的，尤其我爸對我媽超好的，他們真的作到相敬如賓。」素心錯把「ㄅㄧㄣ」念作「ㄅㄧㄥ」。

「相敬如『ㄅㄧㄥ』，哪個『ㄅㄧㄥ』？是阿兵哥的『兵』？還是冷冰冰的『冰』？」素心的實話實說，仍然有人是嗤之以鼻，還引來全哄堂大笑。

「呵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