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同班裡有一位是素心的鄰居，她們彼此雖然不是很熟悉，但彼此都知道彼此家裡的情況。

「潘素心是我的鄰居，我可以為她作證，她爸媽都是溫和客氣的人，我從出生就住在那裡，從來都沒聽過她們家有吵架的聲音，反而是我比較不好意思，我們家常常吵得大小聲的。」楊鈺珊站起來為素心作證。

素心後來和鈺珊成了好朋友，也去過鈺珊家幾次，才發現鈺珊的爸爸真是粗魯，這也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她爸爸一樣紳士。

「媽，爸爸對妳真好呢。」素心貼著雙月的臉頰。

「嗯。」

確實，成漢是對她好，關於這一點雙月是無可挑剔的。像成漢這樣一個學歷不差，事業又有成就的男人，他可以不必對家裡的妻子這麼好的，成漢為什麼要對她好呢？

成漢好像一直以來就這麼待她，婚前婚後一個樣，她生素心前和生素心之後，成漢是有改變，那改變是對她越來越好。好幾次她都想對成漢說，請他留點心力追尋他自己的幸福吧。

但是一個做妻子的人這樣對丈夫說，丈夫會怎麼想？

成漢到底是怎麼想的？對於她這個人，對於他們的婚姻。

第一次見到成漢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

見到成漢，是在大學畢業那一年的冬天，父親在家裡請了人吃飯，卻是只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成漢。事後雙月才恍然大悟，父親是特意做那樣的安排的。

那時雙月還在一種深沉的痛苦之中，她沒有辦法以青春面容來對待另一個男性，即便是父親射過嚴厲的目光，硬是要求她。

「雙月，潘先生是阿爸公司行銷部的經理，難得請伊來咱兜呷飯，汝就愛代替阿爸好好款待人，好好盡一個做主人的角色。」

雙月兩眼空洞的直視成漢的方向，成漢當然是清楚雙月並不是注視他，一整晚兩人目光不曾有過交集。直到成漢回去之後，雙月的父親才開口訓了自己的女兒。

「雙月，汝按呢成啥款？潘經理來咱厝是人客，汝做主人的人就是這款招待嗎？話若是傳出去敢能聽得？咱李家佇這咧所在嘛是有頭有面的。我真是予汝氣歹去。」

「雙月，這就是汝的不對囉，汝阿爸是真正看重潘經理，汝至少嘛愛予汝阿爸留一點仔面子。」雙月母親附和父親說法，眼神裡滿是不諒解。

「攏是汝將伊寵歹去，今嘛伊哪會知影愛替別人設想這個道理。」

替你們著想？那誰來替我著想？雙月心裡吶喊著。

「真不應該予汝去台中讀冊，加讀了幾年仔書，就干單會掺我作對，早若知影予汝高中畢業就好。」

父親這說法讓雙月感到詫異，父親不是一向都標榜知識的重要嗎？那時那麼熱切的讓她去台中念書，說是私立學校也沒關係，家裡可以負擔得起。怎麼現在變個說法了？

「雙月不是按呢的囡仔，是咱事先也無甲雙月講清楚，咱請潘經理來厝內呷飯的用意。」

母親試圖為她辯解，但太慢了，一切都太慢了，雙月心裡這麼想。

當時雙月也不解母親的語意，父親這個餐敘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只是自始至終雙月都不回應，她沒什麼可回應的，她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是父親強迫她回到南部過這種她不喜歡的生活。她不在意人家怎麼說她，她是消極的反抗她的家庭。

然而，她再怎麼對抗，仍然敵不過父親的勢力，最後屈服的還是她。

現在呢？還在消極對抗家庭嗎？

成漢對她這麼好，需要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