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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12/19 22:22:45瀏覽371｜回應0｜推薦2 | |
| 一、Creation 一切，也許可以歸咎給那天傍晚雨後出現的兩道彩虹吧。 如往常，下班的我拖著疲憊回家，下意識地開了電腦。在等著我將屆退休的老電腦慢如牛步的開機時間裡，我走向窗邊。雨後的天空特別清朗通透，幾朵晚霞簇擁了兩道彩虹。一道鮮豔亮麗，另一個卻是隱隱約約淡如影子。這時的我突然詩意起來，猜想彩虹若有影子，那必定也如原身般多彩吧。或者，那影子也有個名字叫做霓？ 此時，電腦傳來訊息聲。回頭看去，一個陌生的ID出現在通訊視窗裡，主動要求加入我的好友名單。雖然不知道是誰，但還是按下了「確定」鍵。我想，日後總會知道是誰。 電腦隨即傳來了一個笑臉符號。我也禮貌性回了個笑臉。 「請問你是？」我打出疑問句。 「初次對話，你好，我是彩虹。」對方回答。 這是我和彩虹第一次交談的開端，一個圓圓的笑臉圖案。在我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開始在我的生活裡熟悉。 --- 遇見彩虹這天，是我失戀的日子。 向葒采的告白以失敗告終，她笑著推拒我送的紅玫瑰，甚至沒接過手。她輕蹙了一下眉（我甚至懷疑是自己眼花，她根本沒一絲困擾，碰過太多例，也許早已應付得駕輕就熟。）微笑著對我說：「你是一個好人，希望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很老套的拒絕詞，不過很有用，既婉轉又得體。不過我還是感到胸口如同被一塊巨大的鐵鎚擊打過，勉強、很勉強才能呼吸一小口氣。） 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當我回過神來，右手拿著一杯已經冷掉、喝了一半的黑咖啡。然後我才感到胸口有一陣苦味。 苦笑，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光似的。 下班時我在公司門口等著葒采，她沒停步，直走向一輛時髦的鮮紅跑車。我像生鏽的機械般揮手，相信她沒看見。面對現實，我和葒采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我這樣平凡的人生高攀不起她的上流社交圈。看著葒采和那輛百萬名車的組合，我明白這代價是我這輩子付不出的。 有一種經驗是這樣的：一個你深愛的人就在你身邊，可是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像碰在一面冰冷冷的牆上，透不過去，也彈不回來，就只是無聲無息以致於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付出過些什麼一般地消失了，也像是有人輕描淡寫地偷偷用橡皮擦拭去了，一丁點回音都沒有。 我在葒采的眼裡就是這樣完全沒有重量。 --- 二、Gestation 遇見彩虹已半年。我發現自己已不再感到失戀那撕心裂肺的痛。認識彩虹雖然不久，卻像已認識了一輩子。這並非誇飾法，從沒想過世上會有與我心靈如此契合的人，她像是另一個我，卻又有著我欠缺的部分，理想中完美的人，怎可能存在呢？許多矛盾的特質同時存在於一個人身上而相安無事，人格分裂才有可能！ 但對於工作繁忙和感情不順遂而身心疲憊的我而言，每天和彩虹在電腦上的談天說地成為我無上的慰藉和鼓舞。這樣的她怎可能不引起我的好奇心？也許我正逐漸傾心於她。「我想見彩虹！」這念頭不可扼抑地充滿我的腦袋，像吹脹的氣球一般逼迫著我：非見不可！非見不可！ 當我提出見面的要求，彩虹沈默了許久，接著離線。沒有反應、沒有回答，只靜靜地走開。我心底揣揣不安，沈默代表很多意思，默認或者拒絕。但我想，彩虹需要的是時間。 一直以為彩虹是道幸福的橋樑，凌空架在天際，連接現實中的某個地方，通往幸福的彼岸。我問彩虹她這樣替自己取名的意義，她說：「所謂的彩虹是上帝為了提醒自己與諾亞的約定，所以放上天空的。它是一個毀滅的句點。在創世紀，神發動大洪水淹沒世界，將墮落的人類從世上消去。但祂吩咐諾亞建造方舟，保存了世上的物種。洪水消退後，上帝向諾亞保證絕不再用洪水毀滅世界。上帝把彩虹放在天上作為立約的記號。那個約定安放在彩虹裏，每當下雨過後，彩虹出現天際，供眾人矚目，彷彿公諸世人，這個約定。」 神說：「我已將彩虹置於雲中，那是我和人類的約定。當我把雲放上天空，彩虹在雲中顯現時，我會記起這個約定，再也不會出現毀滅整個世界的大洪水。」 於是，彩虹成為了人類美好新生活的開端。 --- 三、Propagation 曾經，我試圖和朋友分享關於彩虹的事。雖然我對彩虹的感覺這樣強烈，可當我用認真的表情訴說，卻有種疏離感湧上心頭，像在談論隔壁老王家的狗最近死了似的抽離心情。我想像聽這故事的人大概都這樣想：「哼！有多愛，連面都沒見過！」 或許彩虹也會這麼質疑我：「哼！有多愛，連我都沒見過！」 而我自己也不免會這樣想：「哼！有多愛，連她都沒見過！」 但我否認不了心裡的感覺。而彩虹答應了見面。 我們約在一間小有名氣的咖啡館，這是我們一致認為有好咖啡的地方，店內布置也是我們喜歡的簡樸歐風。 我提早了半小時，先在店內選好了位置。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愈近約定的時刻，我的心情愈是複雜。彩虹是怎樣的人、見面後又該說什麼話才好之類的想法跑馬燈一般紛飛，一刻也靜不下心。 但最後，彩虹的真面目是什麼？我並沒有見到。 午後一場陣雨隨即放晴，陽光直射進來的剎那，彩虹在我眼裡綻放隨即消失，眼花了吧。才發現，我已經很久沒在天空中看過彩虹了，唯一讓我關注的彩虹是那個在電腦中和我對話的彩虹。 我等，直到午夜，咖啡館打烊，彩虹都沒現身。 我焦急地跑回家中，打開電腦。 「彩虹，你在嗎？請回答我。」登入網路後，我驚喜地發現彩虹的名字如輕巧蜻蜓般停在網上。 但彩虹沒回應，我打出的字停格在潔白的背景上，幾乎能聽見那陣回音被一片漆黑無邊的網路世界吸進去，而沒有一個人會聽見。 她不在。 清晨，當我從電腦桌前趴睡的狀態甦醒時，彩虹早已飛離，離線狀態。自此，再也沒見彩虹上線。 彩虹既然是飄然而至的，總有一天會翩然而去，想到這點，我就幾乎失魂落魄。或者說，我一直這麼擔心著，而它終究發生了。一旦失去她時，我心靈上的空虛該用什麼東西來彌補呢？我實在沒有把握（時間）能夠治癒這種創傷。 呆坐電腦桌前，螢幕和我一同垂頭喪氣。這個姿勢維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彩虹不在的事實當然使我難過，而使我更難堪的是彩虹離棄我，從我身旁逃開的想法。自己的靈魂似乎從軀殼逸出，陪彩虹一併溜走，飄然而至的她果真飄然而去了。 她到底哪去了呢？有沒有飄然而返的一天？不！這只是我的期待，彩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直覺地相信。 於是我沈湎於深思，連自己何時開始喝酒都不知道。這一晚我就這樣邊喝酒邊思索到天亮時分，而結果是我在解釋上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抓到。關於緣分、關於相聚、關於興趣的同調、關於生活的重疊、關於曾經交集的話題，種種的一切都解釋不出必須不告而別的道理。 --- 四、Activation 彩虹不告而別後，生活竟似也失去色彩，彷彿她將顏色全一併帶走了。而我仍然準時上下班，仍然開著電腦、開著通訊視窗，奢望再有一個如彩虹般生氣盎然的圓圓笑臉傳來。 我等著，失望。 下班後只懂枯坐，發楞地望著電腦。這種慘兮兮的日子過了一星期。我不想再等待，若彩虹陷入某個無法主動和我聯絡的情境，那我是否應該主動尋找關於她的一切線索。只是，我不曾在現實中接觸過她，她的形象彷彿只能靠著我的想像力維持，稍微閃神幾秒，她的身影便會逐漸模糊消散。更何況，我從未見過彩虹，假設得可笑一點，也許彩虹是個不想繼續無聊玩笑的變態男子，已煩厭這場遊戲，轉而尋找下一個獵物；或者彩虹垂垂老矣，正躺在病床上等待死亡來臨。但我仍然私心堅信我的彩虹是個有著慧黠雙眼的女孩，一頭及肩黑髮瀑一般披灑在陽光下，很有活力地蹦蹦跳跳著。 沒有任何證據支持我的信念，純粹的個人直覺。反正我再不介意這樣的問題了。彩虹的出身如何、長相如何、工作、一切的一切。我已經絲毫不在乎這些事情。 我確信自己已經深深愛上那個在網路上名叫彩虹的女孩，迫切地想見到她。 可是我對電腦的知識相當貧乏，只停留在懂得打字和上網的程度，對於利用電腦查出不知道姓名的人這種事，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晚，我懷著失望的心情在家裡喝得爛醉，彷彿一切希望都沒了，再沒有重要的事情讓我寄託，什麼都無所謂了。 月光緩步移動，窗外明亮的城市收回亮度。我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佇立窗外的彩虹以及她那映照在天花板上的纖細身影，逐漸被黑暗吞沒，離我遠去。那真的是彩虹的影子嗎？那黑影不發一語，凝視著，我寧願這時間有一世紀那麼長。在影子消失之前，我疲累地閉上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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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