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芳齡僅五十的茱蒂福斯特拿下金球獎終身成就獎，眾人眼鏡隨之微裂，這個偷偷的困惑，遙遙連接起我小時候心中另一個問號：「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推崇茱蒂福斯特的演技？」

握擁「次年輕雙屆奧斯卡影后」、「巾幗英雄表徵」、「極少數『大亦佳』童星」這些顯赫鋒芒，反射出來的鞠躬作揖固然可想而知。然而，就算《沉默的羔羊》多麼讓人難以抗拒，也不該忽視她畢生擠弄臉部線條的「不遺餘力」吧!?

或許因為我太愛她童年《計程車司機》中無雜質到近乎剔透的演出，導致觀賞她成年後的電影，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1994年《大地的女兒》(Nell)這個分水嶺，說明了一切。複習一下劇情，妮兒是住在深山裡，與世隔絕的叢林女孩……她的粗蠻、狂野、及嘴裡的不明語言，引來諸多學者的好奇，想當然，文明社會的觸探，將帶給她極大的驚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1Zay9SOYxA

從封后作《控訴》、《沉默的羔羊》，商業出擊《接觸未來》、《戰慄空間》，到比較近期的《空中危機》、《勇敢復仇人》，我們對鏡頭定在茱蒂臉上良久的Solo片刻一點都不陌生，她身上堅毅、鎖眉的特質，確是一般演繹性強之「特寫型」角色的最愛。

但很抱歉，我要說《大地的女兒》對茱蒂來說是一個很殘忍的暴露。畢竟對這類一翻兩瞪眼的特殊角色，我們的要求不可能僅止中上，差一點，就是不到位。茱蒂福斯特到位否？很可惜，到位「過頭」了！

想像一下，將一顆球準準丟入大洞厲害，還是小洞厲害？是不是演特殊角色就那麼容易征服奧斯卡？《大地的女兒》處處可見令人匪夷所思的「用力」，斟力不佳的茱蒂無法穩穩把獨木橋走完，有時踏在線裡，有時落出線外……白線範圍多寬，是茱蒂自己設的限。

我們彷彿看到茱蒂的頭部X光，就在她眉頭、下顎、唇尖，顯見「轉軸」的位子，她如何運用五官，到哪裡，會動、會停，無所遁形。我只能說，表情「落點」的可預期性，凸顯出演員創造力的缺乏，亦是生涯危機的徵兆。

簡言之，就是一種誇飾的皮相。此外，《大地的女兒》也不難窺見茱蒂亟亟將表情精緻化的「演廣告」心態，醜也要醜得很精緻（珍芳達是箇中好手），一個看似容易得獎的角色竟輕易暴露出她的局限。

這是個本末倒置、引人反感的演出，猶如《美麗境界》以奇觀來對病症進行剝削。

從90年代初被選為史上最偉大演員之一，到近二十年來難再獲演技肯定，大家不再需要一個質量高的茱蒂福斯特……煞不了車的下坡，始終如一的單乏、用力。茱蒂小姐，當初推掉《人魔》，是您眼明？還是觀眾的福氣呢？

看著金球獎典禮，茱蒂致詞一貫魅力難擋，字字珠璣、意氣風發，我替她稍感欣慰，也永遠不會忘記，一九九四那年，茱蒂遇上妮兒，而妮兒遇上的麻煩絕不是單部片演砸的單純事件……一如金球獎七早八早就把終身成就獎奉上，動機一點都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