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也會崩潰

三年前A君離職前夕, 其實已瀕臨崩潰邊緣, 看診時很不耐煩, 常跟病人吵架, 精神狀態很不穩定, 大白天也昏昏欲睡, 講話和做事都心不在焉, 可是醫院當局並未給他支持, 科主任也不客氣的讓他繼續連值夜班, 直到他含恨離職為止.
今天, 又有W君提出辭呈, 理由是｢ 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方式了 ｣, 我看他最近常和護理同仁爭吵, 上班時都得吃藥提神, 他說回家睡覺也得吃藥, 每天渾渾噩噩, 對什麼事務都不感興趣, 沒有朋友, 幾乎是三年前A君的翻版.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直到今天看了Dorothy L. Pennachio 在Medical Economics 上寫的文章-------崩潰( Burnout ), 才恍然大悟, 原來不只一般人, 身處於極大壓力下, 即使是醫生, 也會崩潰.
於是我再查閱林貴滿教授所著-----當代重症護理 ( 匯華書局 ), 其中也提到醫護人員的Burnout問題, 而他在文中翻譯成「疲潰」, 一般中文語法沒有這樣的用法, 我寧可使用「崩潰」, 比較貼切.
因精神壓力造成情緒耗竭, 稱之為「崩潰」. 原因在於自我要求過高, 而環境無法配合, 以致產生懷憂喪志, 退縮, 乃至於整個人崩潰的現象. 其實在醫學界並不少見, 但是對白色巨塔以外的社會大眾, 尤其是那些把醫生當作救星或權威者, 很難想像醫生也會生病, 甚至須求助於精神科醫師. 我們所知, 有的醫護人員因而與人寡合, 藥物成癮, 甚至做出誤判之醫療疏失, 引來醫病糾紛, 官司纏身, 乃至於自殺都有可能.
很遺憾的是, 雖然每年重複發生這樣的問題, 醫院當局仍然不聞不問, 毫不關心, 我因而體認到, 組織部門不會為了屬下來做調整, 他們原來把醫生當作普通勞工, 可以隨意替換, 有的甚至會打落水狗, 硬是逼著醫師走路, 還責備他是不適任者, 說出「適者生存, 不適者淘汰」這樣冷血的話出來, 顯示醫療體系之殘酷與主管之無能, 其實沒有必要這樣.
唯今之計, 在於從個人之覺醒, 重新調整人生觀, 重定合理可及的人生目標, 以閱讀, 宗教和冥想訓練來學習減壓和放鬆, 脫離無法配合改善的單位, 另謀高就, 結交良師益友, 開啟有意義的生活, 才能從崩潰邊緣得到重生.

民國94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