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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頭小說5--1972
2005/10/16 10:51:55瀏覽395|回應0|推薦0

1972

 

一、2002這一年。玩團。

「小寶,試試降E調,一三五封閉和絃。小馬一百二十八Bits──OK?」小柯調好貝斯音、抓起樂器,往身畔兩團員吩咐。小寶、小馬叼著煙吱嗚兩聲回應。沉默三秒,小柯點點頭用力吆喝:「三、二、一,RUN!」

小寶右手使勁撥絃,響亮尖銳的吉它聲率先從音箱發出。小馬接著敲擊鼓面;過兩秒,小柯低沉的貝斯聲也從擴音器傳開。

不一會,吉它、貝斯、鼓聲滿滿地充斥這間練團室。室壁因噪音、不,因樂音的鼓盪擊打,不住落下粉塵。

這間練團室位於小柯學校宿舍的地下二樓;本來堆積不少雜物、寸步難行,經三人一番整頓,已比之前垃圾堆般的外貌好多了。待搬入音箱、套鼓、四五張自宿舍空房撿來遭人遺棄破舊椅子(這是他們的說法。我直覺是他們三人幹來的公物)、換過半亮不亮區區二十仟瓦日光燈──這裡居然也小有外邊練團室的規模。

儘管如此,空調顯然沒照顧到這裡;悶熱、潮濕的空氣間或夾雜木頭朽爛的霉味,便當盒、半磬啤酒過度發酵的酸味,久散不去、積累室內的煙味,上一層樓抽水馬達震耳欲聾的聲響,以及不時來襲、體型肥碩的蚤蝨蚊蚋蟑螂,就不能不忍受。

練團室很簡陋,卻是他們唯一的選擇──這邊不必繳交任何費用。

畢竟「每小時『特價』兩佰、三小時『優惠』只要伍佰」的練團室收費對窮學生來說著實高了些。找到這間任何正常人不可能多待片刻的地下空房,對小柯等人簡直如獲至寶,並且暫時解決打自練團以來便一直苦惱三人的三餐不濟問題。

小柯想做類似英式搖滾的音樂。他有一套個人見解:「與其玩些低水準的流行樂,倒不如別玩──和其他人一樣太俗氣了……重金屬樂又太刮噪簡直像強暴耳膜……」所以他選擇了中介的英式搖滾:「乍聽起來是有些噪耳啦!等約過四、五十秒,就能體會曲中的音樂性和強烈的節奏感……」

吉它手小寶和鼓手小馬對此沒有意見,表示「好聽」就好。

此時此刻他們演奏自己譜出的曲子「風箏」。這是他們第一首併力完成的歌曲:小柯撰主旋律和貝斯部分,小寶寫吉它前奏獨奏間奏,小馬負責節奏與高難度「過門」。

作為一首歌那還不完整,欠缺歌名與詞。為解決這問題,他們找了比三人年長三歲有餘的學妹「E姐」幫忙,寫出同節奏、旋律頗為相稱的曲名和陽光歌詞。

最後他們欠個主唱。

這位子本該由嗓音雄渾的小寶擔任,然而他拒絕了。再找好友小刀;小刀說:「不行。我加入的話這個團就變成四小,不是『三小(啥肖)』了!」

今天練團結束,他們約了五個前來應徵主唱的校外人仕。

「沒想到我們團的號召力這麼強!」練團前,小寶興沖沖地和團員宣布:「其中有四個妹。若瑄、思涵、芸怡、可蓉──光聽名字就能想像:馬子們一定很正!」

小馬、小柯一齊比中指婉拒。

小馬有個高中時被稱為儀隊之花的女友,自然沒心思放諸另結新歡。小柯則想把將他狠狠甩掉的前女友追回來;癡情著稱的他更對新馬子沒興致。

應徵主唱前,他們三個有更重要的任務:把「風箏」練好。最起碼該好到新主唱到任時不會因對團員絕望而退團。

 

目前正忘情演奏的三人,腦海裡同時閃過一個畫面:

相貌清麗可人的女孩插著手用麤魯差似市井男子的口氣怒嚎:「媽的屄!老娘待不下去了!」前主唱Kitty退團前如是說:「跟你們幾個鱉三混,看不見未來!」摔下麥克風,她調頭就走。

「混帳!我『怒』了!」小柯望著主唱遠離的背影氣沖沖說著。

「我也是!」小馬附和。

「肏!那婊子的歌唱得也不怎樣!憑甚麼說我們爛?」小寶罵起來。

「話說回來我們確實不好,該反省。」小柯平抑怒火,淡淡說。

「我覺得還好啊!」小馬說。

「哇靠!這麼不知羞恥?」小寶裝著十分驚訝的表情說著。他的感覺還是很差,須要用一些誇張的語氣詞彙轉移自己的情緒。

「是不是換把琴感覺會好些?」小柯問。

「錢……」小寶洩氣地說:「琴得用錢來換……」

三人的檢討到此結束。錢──經濟問題向來是他們的罩門;雖然口頭討論不出具體結果,小柯他們心裡明白得很:演奏技巧顯然需要加強。

 

隨著小馬鼓槌揮動速度加快,現在「風箏」接近第三度過門,小寶刷扣的頻率增加,小柯也忘我地搖擺著身體。汗水從三人額角淌下,煙灰飛舞中,練團室悶臭、凝滯的空氣不住被翻攪旋動。「好!終於能作個完美結束!」小柯正這麼響著,「啪」地聲爆響,練團室突然漆黑一片。三人同時停下手、音樂嘎然而止。輕微的餘響在地下二樓彼端繼續鼓譟。

練團室因失去照明顯得十分寂靜。

「媽的屄咧,肏!」小寶忍不住咒罵:「怎麼攪得?」

小柯回他:「鬼知道!難講又是一樓雜貨店老闆娘切我們電源……」

小寶點煙說:「不像……幹!我剛才好像聽到甚麼東西破了……」

小柯也點起煙;兩管煙在黑暗的空間裏隨一呼一吸明滅閃爍。小柯重吐一口氣說:「我剛才被甚麼割了一下……可能是燈管破了。」

小寶沒說話,呼吸聲越來越大,這讓另外兩人感覺莫名的沉重。

「對……對不起,」小馬囁嚅著說:「我……我剛才溜手……所所所以鼓棒飛出去了……」

「小馬,你知道Kitty為什麼退團?」小寶深吸一口煙、邊吐煙邊說著。

黑暗中瞧不清小寶的臉,但一想到這傢伙口中焦油豐厚的煙霧將隨一字一句從口鼻溢出,小柯就想笑。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小寶問話的語氣相當嚴肅,所以小柯勉強壓著笑。

小馬沉默幾秒,終於開口了:「我先抽根煙……」火光乍現乍滅,瞬間照明讓小馬、小柯都看清小寶的臉──僵硬得簡直快抽筋!

「別這麼嚴肅嘛!TAKE IT EASY!」小馬笑著說。

「幹!」小寶忍不住開罵:「幫幫忙,別老是這樣規避問題!」

「我沒規避啊!」小馬辯稱。

小柯明白小馬這小子在裝蒜;Kitty退團讓小寶不爽。小寶當時想把Kitty搞上手,卻因為這團該死的罩門「鼓手.小馬」讓正點的女主唱跑了。

「快回答我的問題!」小寶說。

小柯直覺小寶即將失去耐性,也加入對話:「小馬,你的態度真令人不欣賞。」他可不想團的氣氛越弄越糟。

「媽的,我知道啦,你們一定是想說我的拍子打得很爛,對不對?」小馬說:「可是……哭爸……想想,Kitty退團時是說:『跟你們幾個鱉三混,看不見未來』,而不是:『小馬,跟你在同一團沒有未來』……她說得是我們三個,不單單針對我。所以,不只我有責任。」小馬的辯解十分站得住腳,Kitty退團時的確這麼說。然而,被團中罩門暗諷技巧也很爛究竟是屈辱的事;小寶、小柯一同光火起來。

尤其是小柯。他十分講究對樂理的理解和個人演奏技巧;他的自我要求甚至嚴苛到在台上表演時必須有大將之風,比如像才華洋溢、年輕早夭的西比.漢考克(Hippy Hancock他都稱呼它(作古了)「西痞.手雞」)。至於小寶,則為先前光火緣由多少攙入了「把不上良馬」這點心理障礙,反倒不如小柯火氣旺盛。

「退團吧,小馬……我們不會留你……」小柯心裡想著,卻說不出口。如此要求未免過於殘酷。小馬可是打從高中時代便一齊長大的兄弟,直到現在,大四,交情整整七年。更況小馬自從大一下被學校開除後,無論想重回學校懷抱、考上公職考試、還是找份穩定正常的工作,均不甚如意……亦即:小馬除了打一手爛鼓,再沒其它才能;剝奪這傢伙打鼓的機會,他將一無所有!

小柯決定再給這懶憊的傢伙一次機會,咬咬牙說:「混帳,別推卸責任!」彈掉煙頭,續說:「自己想:怎麼辦才好?」

小馬默不作聲。他好歹曾同小柯、小寶是名校學生,了解見好就收:「好啦,我知道那裡出問題……嗯,我會勤一些練鼓……至少不再有鼓棒飛出去的事發生。可以吧?」

小柯嘖嘖幾聲:「你的問題不只在鼓棒飛出去……拍子不準、老是打些十七分之九之類節拍的問題也相當嚴重!……幹媽的……對!你的品味也相當差勁!別每首曲子開頭都來個『連擊快打』,換點花樣吧,兄弟!」

小馬直覺小柯的話是人身攻擊,「品味差勁」的話說得很重。小馬的不爽也逐漸蔓延開來。

「退團吧,小馬……我們不會留你……」小寶吐口長氣,熄煙說著。小柯嚇了一跳:因小寶將他才轉過的念頭毫不修飾地宣諸於口。小馬則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怎樣也想不到交情七年的兄弟竟對自己說這般決絕的話!

小柯忙打圓場:「小寶等等……晚上華仔不是要在Car `ban請客?小馬的去留到時再討論。反正也練不下去了,大家散人吧。……幹,這裡臭死人!小馬,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把垃圾清乾淨!」

 

二、邂逅洪溝彼端的老傢伙

 

三、1972那一年。練團

 

四、三十年代溝不過一條線

 

五、1972,2002;結束與開始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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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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