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飯後，我跟老媽報備要去北醫打球，便匆匆換了衣物趕緊出門赴約。約會的地點還是老地方「噴水池。」因為他們幾乎都住在那裡附近，所以每次出去都約在那邊集合。除了阿茂的女病人不敢來以外；她們家管的很嚴，在噴水池很容易被她家裡的人看見。一但被發現，我看阿茂跟她的女病人，絕對會被送去精神療養院度過後半輩子。

　　我們所有的人到齊後，便穿越馬路到對面的公車站牌等公車。突然，我看見阿茂的女病人已經杵在站牌旁等候。當然，看見的不只我一個人，我想大家都看見了。只是阿茂早就事先交代好，要我們裝作不認識她，千萬別打招呼！不然，萬一不小心被她家裡的人發現，那鐵定會出人命。等上了公車就……嘿嘿嘿。

　　上了公車我虧阿茂：「哇……你們這樣是在演諜對諜嗎？」

　　「哎呀，沒辦法啦！她家管的嚴，有時候還會被跟蹤咧。」

　　阿茂說的有些無奈，一點都不像在學校或是國父紀念館發作的精神病患。

　　「是喔，那……那萬一她爸媽偷偷的跟上公車怎麼辦？」

　　話才說完，就看見阿茂的女病人，被嚇得低頭不敢抬起，彷彿在大白天隨時會遇見鬼。

　　「好了，別嚇她啦，這種事偶而發生，所以……」阿茂朝四周瞄了好幾眼才說：「要小心啊。」

　　「哇……還真的有喔。」當下，我嚇了一跳。

　　其實，我能了解女病人的感受，小時候我也是這麼過的，唉！

　　我對身旁的小芬芬苦笑，她看著我無可奈何的噘起嘴，我想，她也懂。矮冬瓜則探頭探腦左右來回不斷地瞧，還好，她識相地沒開起玩笑。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而我的經比起他們似乎更難唸；因此，也比他們早熟那麼一點點。

　　「妳們家，管妳會很嚴嗎？」我問小芬芬。

　　「不會！」小芬芬抿著嘴搖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

　　「你呢？」

　　我冷笑了一下才說：「還好。」

　　這種事怎麼能說給人家聽呢！還是放在心裡，當作是種自私的傷疤。

　　小芬芬「喔」了一聲，沒再追問下去，我只希望她別懂，更不要看穿我內心脆弱的世界。

　　在車上，我與她的眼神不時有意或無意地四目相交；些許，我們彼此間還隔著一面玻璃，誰也不敢先動手將這片玻璃敲碎惹出刺破耳膜的聲響。因而，只能多補一道七彩的光線夾在中間互相凝視，當作替對方畫上美麗的妝扮，進而聆聽心跳外沸騰的音頻。雖然無語，或許這就是我所追求其他人達不到最高境界那抹淡淡的幸福。

　　而這種純淨無瑕的愛，大概也只有看破紅塵並能領悟藏於複雜俗世中「禪」的意境，方能杳然深切的體會。如此，做一位高深修為百年的病人，也不枉此生。

　　到了萬年冰宮，一夥人很高興的換上冰刀，當然我也很興奮，只不過我的愉悅被快要決堤的洪水給掩蓋住；因為，我害怕等會帶小芬芬的時候溜得不夠好，或是萬一在她面前出了糗摔個狗吃屎，或更怕也害她一起吃狗屎！那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嗎。會不會因此走上分手之途呢？這種擔心怎不令我恐懼。更何況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牽手的經驗與美好地回憶要是蒙上「狗吃屎」的陰霾，那……豈不是很糟糕。難不成，正如女人相傳所說；第一次都是「非常地糟糕。」

　　「喔，不行！我一定得好好表現，絕不能讓第一次變成黑白的——遺憾。」

　　換好鞋子，我緩緩往溜冰場移動，其間矮冬瓜還不時嘰哩哇啦大聲嚷嚷：

　　「哎呀……這什麼鞋好難走，我不會溜啦……哎呀，討厭啦……！」

　　她那副既興奮又緊張的模樣，好像手裡拿著剛起鍋熱呼呼的雞蛋燙著了手心不斷地往上拋，拋了再接，接了再拋，看了實在好笑。而小芬芬居然能跟她成為朋友，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自己彷彿跟她一樣，居然跟這群神經病混一起，實在是……唉。

　　小芬芬拉著矮冬瓜，慢慢走進溜冰場，才剛踏進去矮冬瓜馬上表演一招超高危險的特技「四腳朝天。」走在後面的我不禁笑了出來。矮冬瓜坐在冰上哀號，還不忘回頭瞪著我罵：

　　「哎喲……屁股好痛，唉呦喂呀！死豬頭，你還笑，沒良心。」

　　「哈哈……好啦，好啦，不笑啦。」

　　小芬芬吃力的扶著矮冬瓜站了起來，趕緊叫她抓著欄杆，免得等等又摔著了。

　　「很痛吧。」走到旁邊我對矮冬瓜說，有點取笑的意味。

　　「你自己不會摔看看喔。」

　　「我知道，我也摔過啊。妳先在這邊休息嘿，我帶張嵐芬先溜喔。」

　　「哼！去啦，去啦，不用管我啦。喔！痛死了。」

　　機會來了，此時溜冰場的音樂突然傳出崔苔青唱的歌：

　　「在哪裡，在哪裡，不要隱藏妳自己……要高興，要歡喜，愛神已經找到你……」

　　「來，我帶妳溜。」

　　「嗯。」小芬芬害羞地點頭，朝站在一旁扶著欄杆抓著屁股的矮冬瓜笑了笑掰掰，好似告訴矮冬瓜；我先溜囉。

　　這時，朝思暮想期待已久的牽手計畫終於得以實現。我的右手逐漸伸向小芬芬，輕輕握住她左手的同時，有股奇特的電流在全身亂竄，搞得我全身酥癢難耐，就連皮下的五臟六腑也開始撓癢了起來。這種感覺好奇怪，可心底卻是開心地要命，難道這是情人間所謂的「觸電？」

　　我不敢鬆開，深怕一放開就再也抓不到她。拉著她慢慢向前滑；只是，我的手好像在微微顫抖？不知她是否也感到我的羞怯正在發酵傳遞。我怕抓的太緊捏痛了她，又怕抓的太輕害她跌倒，輕重之間的分寸我實在無法判別。只希望別害她摔跤，搞得她也「無法棒賽」就好。

　　繞了一圈又回到矮冬瓜所杵的位置，我趕緊加重鞋底往後的推力，深怕一不小心又被矮冬瓜給叫了回去，美好的時光就這麼沒了。

　　右腳往後用力一推，一個順勢轉身，左右兩腳依序互相交叉倒退的面對小芬芬，再牽起她另一隻懸在半空中害怕的手，握住雙手趕緊快速滑開。

　　阿茂眼尖，他們快速的飛奔而來接起長龍，一二三四五……一下子就接了七八位，人越多我拉的就越吃力。不斷地蛇形加速，加速蛇行，一條長長的人龍已在冰上扭曲成形頗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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