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著隔溪的一片岩壁說:「哪,這就是裂罅皴啦!」我看了半天,只看到深深淺淺的隙縫裡冒出一叢一叢的芒草,還有幾株纖秀卻挺逸的小樹,那亭亭的姿態,竟然和微風中凝神的你有點像。我於是看呆了,直到你轉過臉來對我笑。
初夏晴空中有台灣松雀鷹意氣風發地自在飛行,從相思林的隙縫間望出去的天空是如此的藍,棉絮一般的白雲紋絲不動,像是凝固在海裡的鑲邊波浪。你翹首仰望的側臉竟如山巒那樣起伏跌宕,像是造化的鬼斧神工;寬闊的額頭,明亮的眼睛,堅毅的鼻,和不輕易開啟的笑顏。我不禁要去揣想那瀟灑的表象背後有顆怎樣的靈魂呢?你的沉默是習慣還是只因為我?你看我的時候也在想著我嗎?
和你不再見面半年以後,忽然發現想不起來你的樣子了;先是你的下巴,然後是你的嘴,漸漸地淡出我的記憶,像一張年代久遠的相片上模糊難辨的身影。腦海中原本有你的部份空了出來,像一口深深的空井,向下俯視時還依稀可以看見它滿溢著愛的時候的樣子。
島上的秋天一向多雨,濕冷到冬天算是谷底。再不會有你相伴的四季輪迴,我想我可以獨自一一走過,說是獨自其實也不是,至少還有我的影子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