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懂事起, 我家一直都養狗, 直到75年. 我搬到外婆家為止.
一開始, 我父親帶回一條德國狼犬, 說是有血統証明, 後來我聽說那種証明很容易買到. 不管如何, 父親很愛惜牠. 不過民國四十年代沒有寵物食品, 家裡也窮, 沒什麼好吃的給牠, 我們吃什麼, 牠也吃什麼.
全家人都很愛牠. 所以有一回我們跟著父母回外婆家, 那邊很多外祖父的同宗都是租借祭祀公業的土地自行建屋, 所以附近都是親戚. 有一家親戚家裡也養了狼狗, 我以愛狗的心想去親近牠, 卻被咬了一口, 所以有一陣子十分怕陌生的狗.
54年我們搬到自己的房子, 還是有狗, 但換了另一條. 原來那條被偷了.
之後養了篤賓犬, 北京狗(親戚送的), 狐狸狗, 土狗...
印象最深的是我的外叔公在桃園區成功路中正路口開了一家雜貨店, 因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 除了櫃枱和壁櫥外, 走道窄窄的. 他們養了一隻白色狐狸狗. 幫牠取了日文名 「Shiro」, 是「白」的意思. 因為過道很窄, Shiro 常被踩到, 以致於牠的一條腿瘸了. 我第一次看到牠時, 牠對我非常防備, 不讓我靠近. 嬸母問我: 妳要不要, 送給妳養, 父母也同意了. 帶回家後牠仍然對我充滿敵意, 一不小心就會被咬到. 尤其是為牠上藥時. 我幫牠把膿擠出來, 清創, 摖藥水, 再塗藥膏. 這樣過了一陣子, 牠的腿慢慢痊癒了, 也跟我親近起來. 我們家對養過的狗兒都像家人一樣.
延續了舊宅的習慣, 媽媽和姑媽在過年前二,三個月左右都會養雞鴨以備農曆年拜拜時所需. 但是每到過年前幾天就是偷雞賊最猖獗的時候. 那些小偷喪盡天良, 會用藥毒狗. 我們聽到狗叫聲, 出去看, 狗已倒下了. 雞鴨當然也不見了. 再後來碰到類似情況, 我們也不敢出去, 怕小偷攜帶武器. 就這樣, Shiro 被毒死了, 再後來還有其他的狗也遭到同樣命運. 更後來是雞鴨被偷了, 人和狗都平安就好. 每次狗走了, 我都傷心好久.
我最後養的是名字叫「來來」的北京狗. 北京狗最容易受傷的部位是眼睛. 在牠之前還有牠的母親和幾個兄弟姐妹, 都因為對貓好奇, 被抓傷眼睛而瞎了. 那時候我在上班, 下課後還有一節輔導課. 女兒只有三歲多, 每天送去幼兒園, 下午三點半娃娃車送回家之後只有她一個人, 也無法拉住那條狗. 有時候她打電話到學校找媽媽, 是教務主任接的. 我們過了一段十分艱辛的日子. 來來有幾次掉到家裡旁邊的排水溝. 我都涉水去把牠撈回來. 最後一次, 牠淹死了. 再後來我們搬到外婆家. 外婆家養猫, 我們住的是以前外祖父養豬時的豬舍改成的屋子, 沒有地方再養狗了. 81年, 我們搬到公寓, 一位堂弟好意送養一條獵犬. 那時正是牠破壞力最旺盛的時候, 也擔心牠叫起來吵到鄰居, 所以又請堂弟帶回去了.
從那以後就沒再養狗了. 但是還是很懷念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