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儉是好事，也是一項美德，但若是太過頭，會讓身邊家人困擾。

我的老公從小家境不好，父親做苦力，五十多歲時工廠關門，沒學歷，身無一技之常，從此失業，母親在糖廠宿舍當清潔工，微薄的薪水，栽培老公及四個姐妹完成學業。

老公更爭氣的讀到國立大學，考上人人稱羨的金融機構。工作邁力，認真負責，順利升上銀行經理。

可能是小時候的困苦生活壓力在他身上已形成揮之不去的陰霾，他雖已是經理，仍停留在過去的生活態度，我認同他對生活抱持節儉不浪費的態度，但是，有時太過頭，讓人心疼又生氣。

上週日，照例幫老公整燙平日上班穿的白襯衫制服，假日常穿的藍色襯衫也順便燙一燙。印象中，藍色襯衫已穿六七年了，燙領口時，發現領口已從小裂紋變成多條虛線裂痕，已破成這樣，別人站在他身後，會隱約看到領口上緣不平整，仔細分辨會看得出領口是破的，唉！堂堂一個經理，實在沒必要穿得這樣寒酸。

前不久，到城中市場買拖鞋，在武昌街看到有人販賣男性襯衫，條紋式的，看起來挺高雅，價格又不貴，不到五百元，老闆說一次買兩件，可以算便宜一點，但我擔憂老公有意見，考慮好久，遲遲不敢下手，突然腦中想到他那件破襯衫，真的隨即幫老公挑一件，準備淘汰那件破掉的藍襯衫。

當我依如往常燙他的白襯衫時，順便將這件新襯衫也燙平，好讓他可以替換，老公看到我在燙新襯衫，他表情不悅的說：「我的衣服很多，都放在衣櫃裡，妳不用幫我買衣服，穿不完。」聽到老公這麼說，好心不被接受，心裡很不是滋味，我有點不高興的說：「若是有新衣服就拿出來穿，為何一直穿破衣服？」

「沒有很破啊！還可以穿，我平常都穿制服，別的襯衫穿的機率又不會太多。」

我轉身回房間拿出那件藍襯衫指著領口給他看，已經「破」這樣了，還說沒有很破，我忍不住把襯衫拿給在一旁打電腦的哥哥鑑定，哥哥不想加入戰火，委婉的說：「仔細看會看到破損。」

「又不是沒能力穿『好』衣服，為何要把自己弄得像『乞丐』穿『破』衣服？」

「還可以穿就不要浪費……」

我沒好氣的對老公說：「拜託！你不要再『唸』了，你那麼愛穿『破』襯衫，你就『繼續』穿好了，我不會強迫你的，這件新襯衫就給哥哥穿。」轉頭問哥哥要不要，已升大學的哥哥看看顏色與大小，對我點點頭說好。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還有人會把衣服穿到破還繼續穿？我老公算是少數中的少數吧。

或許是老公的個性是遺傳他爸爸吧。

每次回南部婆家探望公婆，公公也是如此，衣櫃擺許多兒女送的新衣物，他身上的衣物總是那幾件，夏天的汗衫，可以從「棉」布穿到「紗」質，冬天大多穿的是深藍粗布外套，像早期台灣社會勞動階級的工人穿的那種不透氣、不保暖的藍色外套。

當鄰居知道公公的兒子在北部的銀行當經理，看他穿得一身「窮酸」像，不知情的還以為兒女沒有幫忙添購衣物。

當我和老公一起出門，若遇到認識老公的人，發覺老公穿的是破領口的襯衫，難道不會被人質疑，這個老婆怎麼當的？竟然如此忽略老公，讓老公穿破衣上街？

這種節儉過度成性的生活態度，讓人不解，身為他們的家人，要「適應」僵化不前，恪守過去苦難經驗不安的個性，真是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