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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堅守睢陽
2014/08/27 12:00:00瀏覽7|回應0|推薦0
關於令狐潮、張巡在雍丘爭持的情況,我們過去已經講過。

至德元載 (公元七五六年) 十月,甲申,令狐潮、王福德等人再度率領步騎萬餘人攻打雍丘,為張巡所大破,斬首數千級。

甲申,令狐潮、王福德復將步騎萬餘攻雍丘。張巡出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賊遁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十一月,令狐潮再被張巡打敗。

令狐潮帥眾萬餘營雍丘城北,張巡邀擊,大破之,賊遂走。(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接連取得的軍事勝利,本來令雍丘的境況更加安全。奈何的是,令狐潮、李庭望不久改變策略,設置杞州,並築城於雍丘之北以絕張巡之糧食補給。

令狐潮、李庭望攻雍丘,數月不下,乃置杞州,築城於雍丘之北以絕其糧援。(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面對糧食供應隨時被截斷的危險,張巡了解到雍丘之不可再守。他於是「東守寧陵」,並與睢陽太守許遠會面。

是月,魯、東平、濟陰陷於賊。賊將楊朝宗帥馬步二萬,將襲寧陵,斷巡後。巡遂拔雍丘,東守寧陵以待之,始與睢陽太守許遠相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張巡表現勇武。據《通鑑》所記,「賊常數萬人,而張巡眾才千餘,每戰輒克」。

賊常數萬人,而張巡眾才千餘,每戰輒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與許遠會面後,他又曾與楊朝宗 (安史陣營的將領) 戰於寧陵城西北,「晝夜數十合」,大勝而歸。

是日,楊朝宗至寧陵城西北,巡、遠與戰,晝夜數十合,大破之,斬首萬餘級,流屍塞汴而下,賊收兵夜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張巡優秀的軍事表現,使得他被朝廷起用為「河南節度副使」。可是,他與河南節度使虢王李巨的矛盾,亦因此加深 (虢王李巨屯駐彭城時,曾用張巡為先鋒使)。

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巡先鋒使。(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敕以巡為河南節度副使。巡以將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唯與折衝、果毅告身三十通,不與賜物。巡移書責巨,巨竟不應。(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至德二載 (公元七五七年) 正月,安史陣營發生了一件大事:安祿山被近身宦官李豬兒 (契丹人) 所殺,次子安慶緒繼任大燕皇帝。

安祿山自起兵以來,目漸昏,至是不復睹物;又病疽,性益躁暴,左右使令,小不如意,動加箠撻,或時殺之。既稱帝,深居禁中,大將希得見其面,皆因嚴莊白事。莊雖貴用事,亦不免箠撻,閹宦李豬兒被撻尤多,左右人不自保。祿山嬖妾段氏,生子慶恩,欲以代慶緒為後。慶緒常懼死,不知所出。莊謂慶緒曰:「事有不得已者,時不可失。」慶緒曰:「兄有所為,敢不敬從。」又謂豬兒曰:「汝前後受撻,寧有數乎!不行大事,死無日矣!」豬兒亦許諾。莊與慶緒夜持兵立帳外,豬兒執刀直入帳中,斫祿山腹。左右懼,不敢動。祿山捫枕旁刀,不獲,撼帳竿,曰:「必家賊也。」腸已流出數斗,遂死。掘牀下深數尺,以氈裹其尸埋之,誡宮中不得泄。乙卯旦,莊宣言於外,云祿山疾亟。立晉王慶緒為太子,尋即帝位,尊祿山為太上皇,然後發喪。(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安慶緒為人雖然「昏懦,言辭無序」,又好「縱酒為樂」,寵信權臣嚴莊。

慶緒日縱酒為樂,兄事莊,以為御史大夫、馮翊王,事無大小,皆取決焉;厚加諸將官爵以悅其心。(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但是,他並未有放寬對張巡、許遠的攻擊。

他起用尹子奇為「汴州刺史」、「河南節度使」,率領歸、檀及同羅、奚兵十三萬,奪取睢陽。睢陽形勢岌岌可危。

(至德二載,公元七五七年,正月) 慶緒以尹子奇為汴州刺史、河南節度使。甲戌,子奇以歸、檀及同羅、奚兵十三萬趣睢陽。(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在許遠告急的情況下,張巡率領寧陵城的守軍入睢陽 (張巡有兵三千人,與許遠的兵馬合計,共有六千八百人),拉開睢陽保衛戰的序幕。

許遠告急於張巡,巡自寧陵引兵入睢陽。巡有兵三千人,與遠兵合六千八百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張巡「督勵將士」,奮力與叛軍「晝夜苦戰」。歷經十六日,張巡共擒獲安史將領六十餘人,殺安史士卒二萬餘人。睢陽軍民士氣倍增。

賊悉眾逼城,巡督勵將士,晝夜苦戰,或一日至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賊將六十餘人,殺士卒二萬餘,眾氣自倍。(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尤有進者,許遠肯定張巡的軍事才能,對張巡推心置腹。在二人同心協力之下,睢陽的困境稍為緩和。

遠謂巡曰:「遠懦,不習兵,公智勇兼濟;遠請為公守,公請為遠戰。」自是之後,遠但調軍糧,脩戰具,居中應接而已,戰鬬籌畫一出於巡。賊遂夜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直至至德二載 (公元七五七年) 三月,尹子奇才再度引領大軍攻打睢陽。

張巡對睢陽眾位將士曉以大義,將士無不情緒激昂。

尹子奇復引大兵攻睢陽。張巡謂將士曰:「吾受國恩,所守,正死耳。但念諸君捐軀命,膏草野,而賞不酬勳,以此痛心耳!」將士皆激勵請奮。(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曹劌曾經論戰爭成敗之關鍵說: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張巡如此激勵士氣,這已經是成功的一半。

加上張巡厚待士卒 (「大饗士卒」),且親自「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陣」。睢陽城外之叛軍終被張巡擊潰、驅逐,將領被斬者三十餘人,士卒被殺者三千餘人。

巡遂椎牛,大饗士卒,盡軍出戰。賊望見兵少,笑之。巡執旗,帥諸將直衝賊陣。賊乃大潰,斬將三十餘人,殺士卒三千餘人,逐之數十里。(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後來,叛軍再度圍攻睢陽,張巡「屢摧其鋒」。

明日,賊又合軍至城下,巡出戰,晝夜數十合,屢摧其鋒,而賊攻圍不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雙方爭持激烈。

兩個月後,尹子奇圍攻睢陽益急。張巡於是展開「心理戰」。

「心理戰」的具體內容是這樣的:張巡在晚間故意鳴鼓列隊,猶如即將出擊般,耗費叛軍心力於一夜之中。到了天亮,他「寢兵絕鼓」,引誘叛軍「解甲休息」,再而派將軍南霽雲、郎將雷萬春等十餘人各領五十騎兵開門突出,直衝賊營,斬殺叛軍將士。

尹子奇益兵圍睢陽益急,張巡於城中夜鳴鼓嚴隊,若將出擊者;賊聞之,達旦儆備。旣明,巡乃寢兵絕鼓。賊以飛樓瞰城中,無所見,遂解甲休息。巡與將軍南霽雲、郎將雷萬春等十餘將各將五十騎開門突出,直衝賊營,至子奇麾下,營中大亂,斬賊將五十餘人,殺士卒五千餘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張巡出其不意的突襲,令尹子奇手足無措。

又張巡不識尹子奇。其於是故意令將士用蒿草作箭頭,射向安史叛軍,引發叛軍士卒向尹子奇報告「張巡等人的箭頭已用盡」,從而找出尹子奇,並將之射殺。

尹子奇的左眼最後中了南霽雲一箭,叛軍不久退兵。

巡欲射子奇而不識,乃剡蒿為矢,中者喜,謂巡矢盡,走白子奇,乃得其狀,使霽雲射之,喪其左目,幾獲之。子奇乃收軍退還。(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尹子奇再次率兵圍攻睢陽,已經是七月的事了。

不過,這一次,睢陽的形勢嚴峻得多。其缺乏糧食 (「睢陽城至是食盡」),而敵軍人數卻大幅增加 (「尹子奇復徵兵數萬,攻睢陽」)。

睢陽缺糧的主因是:虢王李巨將睢陽城原有的六萬石糧食,分給濮陽、濟陰二郡。許遠極力反對,不果。

壬子,尹子奇復徵兵數萬,攻睢陽。先是,許遠於城中積糧至六萬石,虢王巨以其半給濮陽、濟陰二郡,遠固爭之,不能得;既而濟陰得糧,遂以城叛,而睢陽城至是食盡。(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睢陽糧盡,守城將士只好「雜以茶紙、樹皮為食」,與安史叛軍之「兵精糧足」恰好成一鮮明的對比。

將士人廩米日一合,雜以茶紙、樹皮為食,而賊糧運通,兵敗復征。(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再者,睢陽守軍不復有所增補,救援缺乏。士卒因此「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饑病不堪鬥」,睢陽再度被圍,張巡改採守勢。

睢陽將士死不加益,諸軍饋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一千六百人,皆饑病不堪鬥,遂為賊所圍,張巡乃修守具以拒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彼盈而我竭,張巡等人基本上已無任何軍事上的優勢可言。

慶幸的是,張巡軍事才能卓越,安史叛軍竟一時無法登城。

賊為雲梯,勢如半虹,置精卒二百於其上,推之臨城,欲令騰入。巡預於城潛鑿三穴,候梯將至,於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鐵鉤,鉤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一木,拄之使不得進;一穴中出一木,木末置鐵籠,盛火焚之,其梯中折,梯上卒盡燒死。賊又以鉤車鉤城上棚閣,鉤之所及,莫不崩陷。巡以大木,末置連鎖,鎖末置大鐶,搨其鉤頭,以革車拔之入城,截其鉤頭而縱車令去。賊又造木驢攻城,巡熔金汁灌之,應投銷鑠。賊又於城西北隅以土囊積柴為磴道,欲登城。巡不與爭利,每夜,潛以松明、干蒿投之於中,積十餘日,賊不之覺,因出軍大戰,使人順風持火焚之,賊不能救,經二十餘日,火方滅。巡之所為,皆應機立辦,賊伏其智,不敢復攻,遂於城外穿三重壕,立木柵以守巡,巡亦於其內作壕以拒之。(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張巡、許遠又和城中守軍「共甘苦」,且用道理說服叛軍將士歸降唐室。

(至德二載,公元七五七年,八月) 睢陽士卒死傷之餘,才六百人,張巡、許遠分城而守之,巡守東北,遠守西南,與士卒同食茶紙,不復下城。賊士攻城者,巡以逆順說之,往往棄賊來降,為巡死戰,前後二百餘人。(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在僅餘的光明照耀下,睢陽得以苟延殘喘。

可是,苟延殘喘終不能持久。張巡於是令南霽雲率領三十騎突圍而出,向駐紮於臨淮的賀蘭進明告急,請求派兵支援。

城中日蹙,巡乃令南霽雲將三十騎犯圍而出,告急於臨淮。(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惟賀蘭進明為人自私,既妒忌張巡、許遠之威名,又恐怕房琯利用許叔冀對自己不利,不敢分兵。南霽雲自知「進明終無出師意」,只好無奈而去。

霽雲出城,賊眾數萬遮之,霽雲直衝其眾,左右馳射,賊眾披靡,止亡兩騎。既至臨淮,見進明,進明曰:「今日睢陽不知存亡,兵去何益!」霽雲曰:「睢陽若陷,霽雲請以死謝大夫。且睢陽既拔,即及臨淮,譬如皮毛相依,安得不救!」進明愛霽雲勇壯,不聽其語,強留之,具食與樂,延霽去坐。霽雲慷慨,泣且語曰:「霽雲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霽雲雖欲獨食,且不下嚥,大夫坐擁強兵,觀睢陽陷沒,曾無分災救患之意,豈忠臣義士之所為乎!」因嚙落一指以示進明,曰:「霽雲既不能達主將之意,請留一指以示信歸報。」座中往往為泣下。

霽雲察進明終無出師意,遂去。(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初,房琯為相,惡賀蘭進明,以為河南節度使,以許叔冀為進明都知兵馬使,俱兼御史大夫。叔冀自恃麾下精銳,且官與進明等,不受其節制。故進明不敢分兵,非惟疾巡、遠功名,亦懼為叔冀所襲也。(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賀蘭進明之不予援兵,代表著睢陽城唯一生路之斷絕,無怪乎南霽雲返抵睢陽後,「城中將吏知無救,皆慟哭,賊知援絕,圍之益急」。

至寧陵,與城使廉坦同將步騎三千人,閏月,戊申夜,冒圍,且戰且行,至城下,大戰,壞賊營,死傷之外,僅得千人入城。城中將吏知無救,皆慟哭,賊知援絕,圍之益急。(資治通鑑卷二百一十九)

放手一搏,與睢陽一同共存亡,這注定是張巡、許遠、睢陽上下的唯一選擇,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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