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05月02日 04:09中國時報 林金源

林義雄、林飛帆名滿天下，但聽過「白團」和「夏潮」的台灣民眾屈指可數。這兩團體日前發生的兩件新聞，當然乏人問津。至於兩件新聞並列，所對照出的荒謬與錯亂，就更沒人在意了。

至1945年二戰結束為止，我軍民同胞死於對日抗戰者超過3000萬人，財產、精神損失更難以估計。但是根據國防部統計，當時中華民國拘留日本戰犯之原始人數只有2388名。排除遣送回日者、審查不受理者、不起訴者、無罪者之外，最後只有110人判死刑，41人無期徒刑，167人有期徒刑。

在這個「以德報怨」偉大戲碼的背後，日本超級戰犯岡村寧次不但無罪遣返，日後竟然又以神祕貴賓身分，於1960年6月17日（日本統治台灣65週年「始政紀念日」）光臨台灣，被蔣介石奉為上賓。岡村是蔣的軍事顧問，他為蔣籌組軍事顧問團「白團」，從1949年至1968年間，共有83名日本高級軍官加入白團。這些日本軍官都是在八年侵華戰爭中，踏著中國人血泊前進的劊子手，更多是與中共游擊部隊有過交戰經驗的老手。他們的神祕任務就是參與設計台灣軍事計畫，建立後備動員體系，訓練國軍軍官，反攻大陸。

實際替岡村執行計畫的白團團長，是化名「白鴻亮」的富田直亮。即便白團已於1968年停止運作，富田一直擔任國軍軍事顧問，直到1979年返回東京為止。許多當年白團成員，每年10月都曾受邀來台參加國慶活動，兼「緬懷」他們的往日功績。這些成員雖然逐漸凋去，但他們的第二代「秉承父志」，仍對台灣「念念不忘」。

富田之子富田重亮等白團家屬日前來台，除了參訪當年白團在台足跡之外，還與數十位在台日人共同成立「白團顯彰會」，呼籲紀念、還原白團歷史真相。

由於美國不支持國府反攻大陸，當年白團在台工作必須瞞著美國，見不得人。白團後人為父輩爭取「名分」，乃人情之常，無可厚非。但是渴望還原歷史真相的，何只是白團而已？替美國偵察大陸軍情、不幸被同胞擊落、屍骨無存、被迫不得張揚的「黑貓」、「黑蝙蝠」飛行員，比起壽終正寢、倍受蔣介石禮遇的白團，是否更委屈、更渴望還原歷史真相？

但真相是什麼？值得紀念的又是什麼？是台日、台美結合抗中嗎？是兩岸繼續內戰鬩牆嗎？是台灣繼續對侵凌祖國的外族「以德報怨」嗎？

回頭再看夏潮被起訴事件。夏潮聯合會自1999年便受香港「京港學術交流中心」委託，在台灣受理學生赴大陸就讀大學、研究所的報名業務，至今已服務超過8000位台灣考生。夏潮負責人近日被檢調單位以違反《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為由起訴，一審已於4月28日開庭。

陸生來台就讀，不但可以激勵台生用功、上進，也可以解決台灣大學過多瀕臨退場的窘境。台生赴陸就讀，不但是了解對岸、學習大陸長處的最佳管道，也可以增加台灣學生就學、就業的選擇。無奈自詡比大陸更民主、更自由、更開放、更進步的台灣，卻一再阻饒、拖延兩岸學術教育交流。交流之門最近雖然稍開，但夏潮案又表明這扇門開得心不甘、情不願。

怪誕的是，既然台生赴陸就讀早屬合法行為，夏潮接受台生委託、代理其向「京港學術交流中心」轉送報名資料，怎算違法？夏潮既未接受任何大陸地區教育機構委託（京港學術交流中心不是可授予學位的「教育機構」），亦未從事居間介紹之行為，其業務也不牽涉「台灣地區公權力或政治議題」，檢調單位以違反《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起訴夏潮，最鮮明的意義莫非是：台灣還不想讓內戰結束？

買雞排、吃雞排無罪；代人跑腿買雞排的有罪。荒謬嗎？並不，因為自從蔣介石寬待、援引「國家的敵人」對付「國內的敵人」以來，台獨民進黨和獨台國民黨一直秉承「領袖遺訓」，把對岸當頭號敵人。即便大陸改革開放35年、已經無共可反的今日，依然如此。

日本戰犯後人登堂入室，呼籲「彰顯」白團；為台生效勞的夏潮，卻「黯然」受審。任何人只要稍以常情常理看待，都不難發現台灣的獨特與錯亂。

（作者為淡江大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