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裡璀璨的詩歌 之九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首詩講的應該是瓶中美人那部電影吧？ 講給那個該死的男人聽。」

「當那個愛你的女人永遠閉上了眼睛，所有懊悔的眼淚都只是一陣無濟於事的白煙…… 可憐的女詩人，經歷了那麼多苦難，終於選擇了開瓦斯自殺，作為自己絕望的墓誌銘……」

「這是一部太過感傷的電影，讓人不禁懷疑為什麼上帝賜與人類愛情的同時，又賜與人類背叛的本性？ 瓶中美人…… 或許每個女詩人都像一朵玫瑰，只適合被供養在瓶中，絕對不能把她拿到日常生活裡來，柴米油鹽只會讓她的才華跟靈魂一起枯萎……」

我坐在不遠處，亦有所感的回答：「……就像一個單純美好的少女，絕對不能把她放到婚姻裡，現實只會把她的靈性削磨成一堆蘋果泥，放著放著，就失去了蘋果原有的色澤跟芳香。」

「這就是大多數男人矛盾的地方。」

「婚前總是熱烈追求著少女，婚後卻一直要求一個母親，可以為自己傳宗接代，洗衣掃地。」

「原來你們男人也察覺了自己的戀母情結。」

「也不全然是這樣。」

「妳知道嗎？ 男人分兩種，一種是有自覺的，一種是沒自覺的。 有自覺的男人愛戀的是少女那種特有的幻想所孕育出來的美，所以即使結婚了，也會盡量不拿瑣碎的現實來絞碎那種美感，愛情當然可以長期保鮮，因為他們的妻子一直停留在少女美好的狀態沒什麼改變。」

「另外一種沒自覺的男人，總是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好不容易娶來一個少女，卻拿種種繁瑣的現實，把她變成一個嘮叨的太太跟母親，然後，再埋怨說少女變了，所以對她沒興趣！」

「要知道，女人是一種特殊的植物，端看男人灌溉了什麼，決定她是開成一朵美麗的花呢，還是結成一顆實用的果實？ 可惜的是，大部分的男人都屬於沒自覺的那種，才會讓愛情失去新鮮，讓婚姻變成墳墓。」

是啊！ 可是這個世界有多少男人有這種自覺呢？

或許我真的嫁錯人了。

並非丈夫有什麼不好，只是過於粗糙的以為，光用金錢跟物質，就足以照顧好一株善感多愁的植物！

「其實少女的美，並非只能停留在青澀的單純，隨著時間的歷練，那種美會被智慧所深化，深化成一種全然的開花╴╴」

「重重舒展的花瓣是生活的慈悲，固守的花心是原本的天真無邪，想想還有比這個更美的嗎？ 一個懂得愛的男人，勢必應該擁有這樣一個完美的伴侶，當然前提是他必須找到一個有自覺的女人。」

「兩個有自覺的人一旦談起戀愛，就是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那就是人們尋尋覓覓的真愛了吧！」

我用力點著頭。

「事實上，瓶中美人這部電影最大的啟示是苦難，每個人千方百計都想逃離生命的苦難，誰知卻在安逸中，逃離了自己才華的最大可能。 苦難可以激發出最懾人的才華。 詩人不是經過丈夫外遇的苦難才寫出了最美的詩句嗎？」

我深表同意：「是啊，或許那些悲傷與無助都只是生命的養分，為了要讓一個女人，得以燐燐飛舞成午夜璀璨的詩歌……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不應該埋怨上帝賜予我們苦難，苦難只是讓我們獲得智慧的工具罷了！」

「妳說的對極了！ 等我回到監獄，我也要開始寫詩讚美苦難了！」

「寫作最需要的就是誠實面對自己。 想想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地方比監獄更適合自我省視的呢？ 監獄裡，除了自己就是牆壁……」

「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我已經好久沒有寫詩了，或許是因為找不到人欣賞！ 長久的孤芳自賞，畢竟只會讓人感覺到無限淒涼 ……」

我的心，猛然被某種隱含默契的鐘錘敲了那麼一下，發出一聲哀怨的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