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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濁流文學獎得獎感言
2008/10/09 16:16:46瀏覽1160|回應0|推薦5

 感謝天上的父,賜下如此祝福讓我完成了《東谷沙飛傳奇》的創作,並因此獲獎,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在天上的父,也感謝或多或少陪著我走過孤獨創作旅程的親朋與好友們,可以說我們共同完成了這部號稱是屬於台灣第一高峰的奇幻小說,更感謝我的先祖們為後代如我留下如此滿山滿谷豐富的山林文化資產,豐富我的心靈也豐富我創作的想像力。
 「是否我也可以書寫一部我們的《魔戒》?」是我提筆創作之前自己對自己下達的挑戰,不僅是因為電影《魔戒》是我喜愛的電影之一(一直到現在我依然會找時間欣賞電影《魔戒》讓自己浸淫在魔幻想像的世界裡,對我而言那是一種享受),更是因為在我們Bunun(布農)文化裡頭我也看見同樣豐富的魔幻故事題材,也就是部落的神話傳說,我們統稱之為Minpakaliva,意思是「難以理解」、「不可思議」或「怪力亂神」似的現象,我非常自信的認為部落的神話傳說其魔幻、傳奇程度絕對不亞於從歐美進口的神話傳說,而部落傳說故事可貴之處即在於它是落實於台灣自然環境裡,亦即我們必然可以在台灣的生活空間裡找得到故事發生的地方以及故事裡的所提到的動物與植物等,絕非天馬行空,也絕非無中生有,卻更展現台灣土地的文化多樣性,此也是為何我會想要書寫一部「我們的」《魔戒》的原因。除此之外,我在電影《魔戒》中看見了兩個我認為是非常重要的主題──「遠征」與「希望」。
 一般小說常會使用「遠征」此一方式來鋪陳故事情節,電影《魔戒》也不例外,為完成某種夢想或目的,遠征是一個必然的旅途,遠征也呈現了面對未來的未知性,足以製造許多的可能性,我認為要完成一部長篇小說,我也必須要在自己的故事裡找到如此遠征的元素;而「希望」這個主題則是貫穿於整部電影《魔戒》中,尤其在《魔戒》第三部曲中有個橋段描述到魔獸大軍就要一舉攻下剛鐸城,昏庸的宰相已無力守城,甚至揚言棄城投降,彼時白袍巫師見情況不妙,於是吩咐哈比人皮聘冒險點燃高台上的烽火,而當烽火被點燃之後,對面山的烽火臺也燃燒起來了,於是烽火一山燃過一山,求救的訊息就這樣傳遞了出去,白袍巫師見此情形便說:終於燃起一線希望。看見烽火訊息的洛汗國國王,即刻說:洛汗國將前往支援。也就是這樣的希望將善良世界零散的力量匯聚了起來,終於在最後的時刻擊垮了邪惡大軍。

 Bunun
兩則有名的神話故事──Manaq Vali(射日)以及Laning`avang(大洪水)傳說是我創作最主要的兩個故事架構,射日傳說便是如此「遠征」元素的展現。射日傳說中提到兩個太陽造成地上世界的苦難,沒有夜晚,也沒有月亮、星星的世界,一切都變得乾枯燥熱,孩子甚至被曬成蜥蜴,於是興起人們「遠征」太陽的射日計畫,傳說中提到射日的人為了要辨識以後回家的路,便在沿途中種植橘子的種子,而完成任務回家之後,橘子都已經結實纍纍,也有的傳說版本形容當射日之人回家之時,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人們甚至不認識他,也不記得曾有過什麼兩個太陽的災難,更別說有誰曾去射日過,可見遠征射日一途所需時間至少是一棵橘子樹成熟結果的時間,約五年左右,或甚至更久。我的小說則是說到月亮被邪惡勢力所擄去,變成了另一顆燃燒邪惡之火的火球,人們為了要恢復世界的秩序,於是興起了拯救月亮的東谷沙飛遠征之旅。
 而在大洪水傳說中提到,當大蟒蛇堵住流水引發空前大洪水淹沒世界時,
Tongku Saveq(東谷沙飛)成為最後的避難場所,但日子久了以後,由於糧食不足,於是又面臨了挨餓受凍的困境,眼看人類世界就要走入末日路途,卻突然在遙遠北方的另一座山峰上見有柴火裊裊,這火燃燒了人們要活下去的希望,但面對滾滾大洪水,人類的能力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於是求助於自然夥伴,蟾蜍、凱畢斯鳥便負起了取火任務,為人類帶來了「希望」與「光明」。這個故事是以災難、拯救為架構,而貫穿於災難、拯救之間的則是「希望」這個主題。而有趣的是這也是為何Bunun會稱台灣第一高峰──玉山主峰為Tongku
Saveq
之故,其原意為「一處提供避難的山峰」,此也奠定了此山神聖性,不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台灣第一高峰,更是因為她曾在古老時代的大洪水災難成為人類蒼生的拯救之地。且當災難發生人類束手無策之時,拯救之道便是土地以及自然夥伴主動的協助而完全,我認為這是Bunun非常獨特的自然觀,讓自然不只是冷漠無情或被動的客體,自然更是希望的泉源,是主動的、積極的,我更認為這就是真正的「台灣價值」,只是很可惜的是這樣的價值在台灣歷經統治殖民,以及族群隔閡意識形態的作祟下變得只是一則故事而已,面臨式微、邊緣化。
 我運用極大的想像力以及技巧將這「遠征」以及「希望」兩個主題融入我小說的情節中,成為小說的核心思維。猶記得去年底《東谷沙飛傳奇》出版以前我與一群朋友計畫了一次「東谷沙飛之旅」,我們謙卑的走入台灣第一高峰的懷抱,沿路分享《東谷沙飛傳奇》中所提到的故事情節與
Bunun在這塊土地的神話傳說,讓整個行程彷彿走進了《東谷沙飛傳奇》的魔幻空間裡,也彷彿整座山都在述說她自己的故事。攻頂之時我們拿出了寫有「這山叫做東谷沙飛」的海報,貼在玉山主峰碑上,此舉不是要像時下台灣政壇搞什麼無聊的正名運動,而是為了要彰顯在地民族Bunun於此空間的詮釋權,因為這山絕對不只有「玉山」這個名字,這名字還是某種殖民象徵,人們進入玉山國家公園也不會看見這山其他的名義,玉山兩字也只能夠述說它只是一塊很像玉的山,除此之外無多大文化或精神意義,此也是為何曾有一群文化人士企圖要塑造「玉山成為台灣人的聖山」,而難以成就之故,我認為原因就出在名字本身,名字決定了它的命運。
 
此山更要叫做「東谷沙飛」,是古時大洪水災難下最後的避難所,是天下蒼生拯救之處,這是《東谷沙飛傳奇》所要傳達的重要價值之一。那次攻頂完成下山的途中,我與這群朋友興起了「東谷沙飛運動」,我們決定以後將每年都上山宣稱「這山叫做東谷沙飛」,不僅是要彰顯台灣地理之文化多樣性,進行獨霸知識主宰台灣地理空間的解放運動,更要讓土地自己說自己的故事。
 以上,報告完畢!




Neqou. Soqluman 乜寇.索克魯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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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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