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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叫做......
2008/01/08 15:43:43瀏覽672|回應0|推薦7
摘自:觀心汲水(部落格)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7183809523/3/1300370746/20071216204755/





這山叫做...
...
2007-12-16 20:47:55



爬玉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自己人在山中,卻沒有意念去關照自己五官所接收大自然的訊息. 那山,捲動的雲,矗立的峭壁,看是看到了,
卻沒有太多的時間讓自己回應種種的美好, 也沒有太多的”空出”, 以 “生活在他方”來形容這種感覺應該很貼切.即使參與了全程, 甚至登頂,
卻也沒有太強烈的喜悅或戰勝自己的感覺,
這種情形,或因被嚮導所設定的議題和自己職業的習慣所主導有關,採訪與寫稿,總是比較社會取向,不太能允許自己個人靈感式的發揮.或是過度的涉入,雖然,
我已經離開了寫稿的工作,但是這種事物思考的習慣還真一時之間擺脫不了!

而本該是個輕鬆的行程,有了正名的使命後,完全就成了另一回事.玉山在布農族語為東谷沙飛,
而我們登頂時是要去宣告這個事實的,這也是嚮導的情感所在,
而同行的人在美好的經驗中,也很難拉出個人觀察的距離或是至少思考一下自己的認同是什麼....當然,這並不妨礙活動的意義和過程中的愉快感受.而且我也
不覺得嚮導乜寇應該從這樣的”正名”主張中撤退...如果他曾經因為對’命名”的動作背後傳達出另一種霸權的思考而有所動搖的話...

記得曾經寫過一篇稿,探討台灣如何用引用玉山作為建構國家認同的地標,也談到原住民布農族在這個建構的過程中,並未因其與這個空間有長久互動的關係以及有
豐富的在地知識而被重視, 生活處境沒有改善, 生存的尊嚴仍然飄散.
當然許多政權都想借用玉山來替自己添加土地認同的分數和身分的正統性,但是,這一切遇到有神話有文化還有生活都與玉山相關的原住民族來說,就有點令人啞然
失笑了.種種以愛台灣發現台灣為出發的玉山之行,
如果仍然忽視這一群依舊生活在這個空間的人群,我想在某個層面上來說是有瑕疵的或說片面的,而在這趟路程中,有許多的跡象都透露出,
布農族和這座山的依存關係,文化和語言仍然呈現這樣的關係,此無需贅述.

有了這樣的體悟和認知後,忽略這個面向,
我會覺得身為漢人的原罪感會更深,雖然這種原罪感已經因為對種種造成原住民族邊緣處境的結構性因素的理解而較能打發.而這些議題的思索,往往又無法和現在
政客種種族群議題的操作的批判切開,政客的操作本質上仍不脫族群間的相互傾軋,看不到真正地接納所有在這島上生活共同奮鬥的各個族群,霸權心態無所不在,卻無一種讓人們願意彼此以更厚道的方式來互待的真誠作為.想到這些,爬玉山的時候還真的輕鬆不太起來.加上聽到途中一個登山客,對著嚮導姑丈方有水(正在
清理登山步道的環境)說:”我們不丟垃圾,你們哪裡有工作做,”心裡很受衝擊, 腦子裡更是圍繞著布農族朋友的說話憤怒,不能釋懷.

其實,競爭性愈強的物種,往往破壞性也很大,卻盲眼似的自以為是地洋洋得意於一時的勝利, 這種剝削的生存方式和傲慢姿態,往往是最無力處理永續經營和增進人類物種的延續課題的一種呈現.





雖然上山過程中, 我因體力不佳而走得很慢, (我很耐走,但不常背重的東西走路) 還得麻煩嚮導幫我背背包, 當然能夠登頂還是有助於自我感覺的良好,
只是也沒有高興的不得了,應該說,情緒複雜,卻又不想深究…說到這裡,最不能忽略的就是一同上山的夥伴,他們都非常棒,例如拉互伊先生讓人看到耐力,毅力
及細膩,能和他們一起度過兩天兩夜是件幸運的事,因此和大家道別時,我躲在車子裡,不太想出來擁別,因為感傷....感傷別離....呵呵...唉!

總而言之,這一路許多的感觸都非圍繞著個人式的情感經驗, 因此, 有種不實際的感覺,
好像一場夢,下山後,夢境未遠離,卻連接不上身邊運轉的事物!火熱的心,冷靜的腦,是記者應該有的一種專業態度,但是我覺得,久了以後會不會精神分
裂....!稍稍寫下感想一則:



在蜿蜒的山路上,能親身目睹並體驗到一個族群的文化在傳統領域的生存空間中自由呼吸與唱和,是登玉山路程中可遇不可求的體驗。

這個漢族稱之為玉山的空間,承載著許多人登頂的喜悅,近年則更被當成為台灣人國家認同的一個地標,然而在許多人的生命經驗中,登玉山只是人生的一個過程、一種宣誓或僅僅是個自我挑戰的記號。

較令人難以想像的是,有一群布農族人,他們的生活和遷徙的腳踪,一直未曾離開玉山--也就是布農族語所稱東谷沙飛(避難處)的視線。布農族人口中所傳唱千
載的古調,仍然在這個空間中不斷地被錘鍊著,呼應著自然界的風聲、雨聲、蟲鳴,又在東谷沙飛的波峰波谷間蒸騰流轉,而非一般人認知中已經被標本化或舞台化
了的。

12月9日,一個清朗的日子。一行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登山隊伍,隨著嚮導,朝目標海拔3400公尺的排雲山莊邁進,登頂則是次日凌晨的目標。

嚮導以布農族人的方式,藉由唱歌呼喚並提振行走的力量,行進隊伍也因此能再次拾起腳步往前挪移。如果年輕嚮導的歌聲,只是一種詮釋並再現傳統文化的企圖,
那麼某個時刻隊伍後方傳來的歌聲,立時將布農文化某個片面具體化了。那吟唱隨著山風傳送,像被大自然所千錘百鍊的歌聲,彷彿呼求著大自然賜予力量,又像傾
吐心中塊壘。而這個聞聲卻不見人影的畫面,漸漸淡入了幾位從遮掩的樹林後走出的中年人身影,頭帶上掛背著重物--登山隊伍在白木林用餐處相遇的嚮導的姑丈
方有水(漢名)正迎面走來。

身材精壯的姑丈,曾經參與並協助喜馬拉雅山聖母峰的登山隊攻頂,在暴風雪中搭救失溫的登山隊員並將其背負下山,也未丟失所有受託的裝備,堪稱史上唯一能克
服艱困氣候和地形,在聖母峰上達成救人任務的英雄。這日,他和族人在玉山山徑上來回執行例行任務—清除玉山登山山徑的垃圾。總有許多登山客來到這裡,有意
無意地把垃圾留了下來。

清理這些垃圾,需要許多的忍耐和理解—忍耐山友加諸的不便,忍耐山友對傳統領域的隨意態度,還要理解並壓抑生存尊嚴被污衊的無奈。然而,那天一個擦身而過的山友仍刺傷了他的心:「我們如果沒有丟垃圾,你們哪裡有工作做!」語間透露著傲慢自大的大漢沙文主義心態。


曾是狩獵民族的人,處在祖先活躍穿梭的山林之間,卻找不到狩獵文化延續的空間,誇耀英勇打獵事蹟的呼聲,只能藉著想像建構了,獵人的血停止沸騰已久。如
今,他們轉換身分,以另一種姿態回應著變貌的山林。許多族人在台灣百岳山頭上,發揮熟稔山林的優勢,以嚮導或挑伕角色走出自己的天空,雖然對於處於各種情
境的邊緣或中心並非人人敏感或在意,但是生存的尊嚴,在不同族群交會時,卻是心中最不能退讓的底線。


自稱在玉山上始能感受生存尊嚴的嚮導來說,長年透過小說書寫布農族人的聖山東谷沙飛,和擔任嚮導並藉帶隊傳達布農族與聖山東谷沙飛的生命經驗,無非希望藉
此強化族人對自身文化的認同,由之生發尊嚴與自信,然而這條尊嚴建構的路,似乎才開始。似乎總有個東西,是整個原住民族離開了傳統生存領域和祖居之地後,
就已經失落了的。在祖先的聖山上,誰牽動著他們的命運?

在冷冽的排雲山莊,為山友準備餐點的、擔任嚮導、及清理環境的身分,模糊了外族對這群在排雲山莊活動的布農族人進一步的理解。晚間下降的氣溫,讓他們靠在
一起,在這個曾經是祖先躲避大洪水的山坳,酒精加速催化著他們心裏的故事,經吉他輕輕撩撥,即吶喊地宣洩出一首首嘶吼的歌聲。此時,在山徑間以古調對唱、
與自然共振的頻率,也已沒入那雲深不知處了。

吶喊著的族人或許不知道,次日凌晨,將有一群年輕人在玉山頂上歡呼,豪邁地宣告:「這山叫做東谷沙飛!」而山谷的另一端,則有一群人,聽聞受傷水鹿的蹤跡,正悄然奔去。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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