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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球(深夜講堂 5)
2013/01/03 19:58:15瀏覽1119|回應0|推薦0

打球(深夜講堂 5
沈政男

醫學系大一、大二在校總區的日子(1987-1989),我並非都不上課——有些課會點名,翹不得,比如說實驗課。

物理實驗課地點在陰暗老舊的物理系館,裡頭擺滿了儀器、櫥櫃、鐵箱,連走道都被占用,一進去彷彿走入時光隧道,似乎留著大鬍子的古怪教授會從哪個角落突然冒出來跟你打招呼。幾個同學圍著一張大方桌,依照實驗手冊流程組裝、操作電子零件,看顯示器上頭海浪一般的訊號波起起伏伏,我可以動眼不動手,很好混。

化學實驗就不一樣了,兩人一組,教室寬敞明亮,助教負責又盡職,嗯,我還記得她叫修玉,很特別的名字,頭髮削得短短的,像個小男生,表情認真嚴肅,又像沒穿軍服的教官。還好,我混過成功嶺,知道怎麼應付——都靠同組的書卷獎同學(又高又帥,比下二十年後的言承旭)罩我,那些瓶瓶罐罐的試劑,怎麼混和稀釋加熱蒸發,就會得出如實驗手冊上所寫的漂亮數據,根本不用我操心。我只會偶而把酒精燈打翻,火燒實驗桌,或者排隊佔位子,幫忙同組的搶公用儀器罷了。

然後是最讓人高興的生物實驗課了。不是指解剖青蛙(或者癩蝦蟆)——我根本不敢殺它們,體積比拳頭還大,握在手中掙扎扭動,那生命力讓人心驚,我下意識地鬆了手,弄得青蛙在教室裡滿場亂跳,人到處追。而是為了美麗的助教,她個兒高瘦,手腳纖長,五官細緻立體,不說話的時候嘴唇微嘟,好像生著小悶氣,還有大把層次分明梳攏在腦後的公主頭,搭配小洋裝、涼鞋,一雙白皙小腿在教室款款挪移,叫一群大男孩怎麼受得了?

連名字都美,林綠瑩。當我的青蛙在地上滿場亂跳的時候,真希望跳到她身邊。可惜沒有,我也不像電吉他同學有一身大情聖功夫(或者死皮賴臉的纏功),不好意思找機會攀談,只能在一旁偷覷了。期中考那一天,大夥埋頭苦寫,負責監考的她似乎無聊起來,坐在教室前的大講桌邊緣,兩手旁撐,雙腳懸空,時而交勾時而擺盪,晃呀晃的,像個可愛的小女孩,晃得我根本沒辦法專心答題。

但還有更讓人無法專心的。青蛙解剖完畢,必須煮熟去肉,拼出完整的骨骼標本,這工作可以帶回宿舍。我同組夥伴的寢室只住了他與一位僑生學長,不像 103 室那麼擁擠,適合當工作室。那學長睡的床鋪有拉簾遮住,一進去沒聽見聲響,以為他在睡覺還是出去了,當青蛙骨骼拼圖進行一半,突然傳來奇怪的嗯嗯啊啊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看同學仍就低頭拼青蛙,也就沒有多問。未料聲音越來越大,學長的床鋪還震動搖晃起來,我確定裡頭正上演 A 片,頓時全身燥熱起來。沒多久果然拉簾刷地推開,伸出一條白皙長腿,緊接著是小熱褲、緊T恤,還有瀑布一般的長髮。哇,這學長真是太猛了,這是 1988 年的台灣呢。

不能翹課的,還有體育課了。我也不想翹課,因為體育我拿手,應付自如,不管踢球比遠、跑八百公尺比快、吊雙槓比流暢,我都名列前茅;除此之外,當然還有我從小苦練的棒球了。

那時只打壘球(如附圖),因為要給女同學參加,那球速於我而言簡直是慢速重播,我幾乎每一球都能揮得又高又遠。接球更是一絕了,有一球,本壘附近高飛,我從三壘附近直衝過去,在即將落地瞬間用手套撈起,漂亮接殺。當我接完球逐漸減速停止的時候,我瞥見一旁的紫韻露出了驚嘆的眼神。

打完壘球,大夥會到校門口對面公館商圈的蜜園冰店吃剉冰。運動以後,身心放鬆,比賽中的合作與競爭,更讓原本不熟的同學有了互動機會,於是到了休息吃冰的時間,氣氛熱鬧融洽,整個冰果室天花板都快被掀掉了,讓人不想解散離開。吃完冰,幾個意猶未盡的同學,走上椰林大道,到了傅鐘底下,有人先在草皮上躺了下來,哼起歌來,於是一個一個跟著或坐或躺,加入和聲陣容。那時多數人會唱的,是八十年代即將盛極而衰的校園民歌。聽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綠葉催黃

一行人裡也有紫韻,我感到好奇。

「她怎麼沒去約會?」我輕聲問一旁的 K
「吵架了。」他說。
「喔,嚴不嚴重?」
「幹嘛?」
「看他們什麼時候分手啊!」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
「我就是看那個資訊系的不順眼!敢來搶醫學系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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