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精準解讀2018選舉與公投才能再起
——給民進黨的建言（3：蔡英文的施政風格——思想進步但能力不夠）

◎沈政男

2018九合一選舉，民進黨慘敗，我準備寫一系列文章，講出我的分析與建議，前面寫了民調與韓流現象，現在來談談蔡英文的施政風格。

在談之前我先要說，從這幾年的選舉可知，民意的消長起伏，已跟網路連線一樣，達到光速化——不只是風暴與浪潮這樣的傳統詞彙可以形容，而是光速化，因為政治人物的言行與政治現象，同步被選民知曉、評論與傳播，人們對公眾議題的回饋，已快到宛如光速。怎麼辦？政黨與政治人物要在這樣的時代生存，只能用科學方法，不能再憑直覺與周遭氛圍。

我想出了一個詞，叫實證政治學，這是從實證醫學得到的靈感。醫學本來也是憑直覺與周遭氛圍，老師與學長姐說什麼，年輕醫生就照辦，然而到了網路時代，一切科學資料垂手可得，於是實證變成了圭臬。搞政治也必須如此，當民意轉變光速化，政黨與政治人物的求生法寶只有一樣，也就是依靠實證。

實證政治學是說，你的任何論述與決策，都要以客觀數據與證據做基礎，而且最好禁得起反覆驗證。台灣能趕上這股潮流的政治人物，目前看起來只有柯文哲。韓國瑜呢？現在還是憑直覺與周遭氛圍，剛好這次押對寶了，但下次未必。

至於蔡英文，則是既不相信實證，又欠缺直覺與周遭氛圍體察能力，終於搞到「我明明做了很多改革，但人民就是越來越不滿」的田地。

蔡英文的施政風格可以這樣總結：有遠見、有理想，擁抱進步思潮，但欠缺用人、溝通，特別是觸摸民意的能力。

蔡英文的施政滿意度，大約從2016年6月開始下滑，到了2017年1月，降到三成出頭以後，從此翻不了身。記不記得柯文哲說過，｢政治人物民調下降以後還能升起的只有柯文哲｣？蔡英文當然也翻不了身。

蔡英文與民進黨人可以想想，如果柯文哲是蔡英文，處在2016後半年，那段民調直直落的幾個月內，會做什麼動作？

當然會把閣揆林全換掉！因為民調已經沒有起色，但蔡英文卻是撐到2017年9月才換上賴清德。記不記得陳水扁前總統花了多少時間把首任閣揆唐飛換掉？四個月。阿扁不靠民調辦事，但他的政治直覺無人能及。

此次民進黨大敗，有人怪罪賴清德，其實賴清德當初考慮了好久才接閣揆，因為他知道要救一個民調低迷將近一年的政府，相當不容易，而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蔡英文就任總統後，因為扳倒國民黨，加上黨政大權在握，給了她一個「人民寄望我大力改革」的印象，於是火力全開，一個改革接過一個，黨產條例、年金改革、同婚釋憲、一例一休什麼的，結果人民消化不良，終至反彈。

是這樣嗎？選舉過後，這幾天很多人是這樣詮釋，問題是你回去看2016年底的民調就知道，當時是什麼政策最被人民反對？

開放日本核食進口。

這是進步思潮嗎？不是，而是食安。須知台灣人對食安相當在意，執政者凡是碰到這類議題，一定要謹慎處理。然而蔡政府輕忽了。這次的十項公投，為什麼反核食進口得到第二高支持？因為台灣人對食安非常在意。

從食安也可以聯想到空污（此次公投通過第一高票），因為一個是吃進去，一個是吸進去，但我的身體是聖殿，一點點污染都不能進去。連帶地，因為對空污的害怕，也使得核能再度受到歡迎，而彰顯在這次的公投結果裡。

這樣詮釋民意，不是看不起人民，反而才能真正同理人民感受，理解群眾反應的非理性成分。證據：不要核食進口，卻讓核能復辟，這不是非理性，又是什麼？

同婚議題也是如此，你如果以為這是進步價值，民眾反對也不厲害，就提名贊成同婚的大法官，然後用釋憲的方式過早封閉社會的討論空間，當然民意還是會反彈。

同婚當然是進步價值，但，所有的進步價值，一定要在你手中，在你四年任期內完成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為什麼你不敢碰廢死議題？

顯然，你知道廢死會招來海嘯把你淹沒，所以不敢，但，其他議題你沒料到，雖只是中浪大浪，若一陣接著一陣打過來，照樣會把你打暈打倒。

要多方改革，又不想被反彈打倒，就要有夠強的執政團隊，問題是蔡英文偏偏只能任用學者與對她沒有威脅的政治人物，比如林全與蘇嘉全。如果蔡英文一開始就重用蘇貞昌與謝長廷這些老臣，至少可以為改革做更多更好的溝通，或者體察民意風向也會靈敏一些。

或者蔡英文如果一個人可以扮演向人民說明政策的角色，也可以平撫一些反彈聲音，可惜蔡英文不要說不是一個擅長溝通的政治人物，甚至連一般人的溝通能力都達不到。

很奇怪，蔡英文年輕時的政治身段沒那麼僵硬與沉重，當了總統以後卻是給人一種高遠又疏離的印象。這點到了社群媒體時代，顯然是大不利。

後來蔡英文因為民調直直落，不得已找來了賴清德，但又因無法直接跟賴清德共事，又找來了陳菊當夾心餅乾，等於讓台南與高雄兩都首長都落跑，多少會讓此次選情扣分。

賴清德接任閣揆以後，本來民調可以跟蔡英文維持兩成的差距，但後來也是被拉到只剩一成差距的空間。為什麼？

一、台大拔管事件沒處理好，而整個拔管事件的背後思維，就是蔡政府「清理黨國餘孽」政策的衍生物，但顯然得不到民意支持，卻又被深綠綁架，終至付出代價。賴清德可以去查查自己的施政民調，是不是在今年五月初任用吳茂昆當教育部長以後，遭到重挫？二、深澳燃煤電廠。賴清德沒想到台灣人害怕PM 2.5，對一點點空污都不能容忍，等到想要找台階下，用天然氣取代燃煤，已經難以取悅人民。

當然賴清德的政治性格也是因素之一，他好勝、求完美，難忍別人的批評，這些特質在他到了中央以後，並未改變。他的政治身段也稍嫌僵硬，尤其太在意中分頭與西裝畢挺，親和力難免受到影響。

賴清德在當民代與市長時，光芒耀眼，但進了中央以後，未能再攀高峰，他必須好好省思問題出在哪裡。

最新消息顯示，賴清德已接受蔡英文慰留，續任閣揆，也就是未來一年多還是蔡賴共事的局面，如果他們不能找到不受人民歡迎的原因，先自我改革，只怕要改革別人會更加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