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5

台灣地溝油事件，重創了台灣作為美食天堂的美名，使得島國的國際形象蒙塵。多家著名的糕餅和餐飲店鋪中招倒地，「良心企業」、「百年老店」的稱號一夜之間崩塌。此事件發生之後，各色人等「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身為國家元首的馬英九，故作輕鬆地指責地方政府疏於監督和管理，刻意撇清他自己以及中央政府的責任，這種「笑罵由人、我自逍遙」的頑童心態，哪有半點首席國家公務員的使命感？大學專攻食品安全問題的教授，宣稱每天只吃一滴地溝油不會對身體造成大的傷害，知識變成為權貴服務的進身之階，在這一點上倒是跟中國齊頭並進：中國的知識階層樂於充當掌權者的幫閒和幫忙，網友早已將「教授」改稱為「叫獸」。

我在電視上看到消費者排隊到某糕餅店退貨的混亂場景，人山人海，罵聲一片。既然允諾退貨，就應當退回全款；老闆卻只答應退一半的錢，此做法火上加油，惹得群情激憤。於是，老闆躲藏起來不敢見人，讓無辜的店員到第一線忍受客人的謾罵，不少店員淚水長流。也有不少消費者分別拿包裝盒和發票到店裡重複退款，在此危機時刻還念念不忘佔點小便宜。

這一次，破碎的不僅是餅，不僅是政府的食品安全機制，更是人心。從國家元首、商業鉅子到平民百姓，人格的沉淪全都暴露無遺。他們放棄了對基本的道德倫理的持守，彼此之間不再有契約與信任的關係。你騙我，我騙你，到頭來，每一個人在此種惡性循環中都兼具受害者與加害者的雙重身分。聖經中說，人心比萬物都詭詐，說的不正是這樣的可悲、可嘆、可詛咒的情形嗎？

此時此刻，一路狂奔的台灣社會需要停下來，安靜地省思和檢討。一九九四年，被譽為「俄羅斯的良心」的異見作家索忍尼辛從美國回到闊別二十年的祖國。那時，共產政權已經垮台，但新的俄羅斯又陷入物質主義、拜金主義的泥沼之中。索忍尼辛在電視上發出的先知般的忠告沒有人願意傾聽，人們更喜歡在電視上觀看脫衣女郎的表演。

索忍尼辛指出，告別極權主義並不意味著俄羅斯從此就能走向自由與繁榮，無論政府官員還是普通民眾都需要重建「靈性生活」：「啟蒙時代以來，我們聽到所有人都一直在討論『人權』，這些權利已經在許多國家得到了維護，但卻並不總是在道德價值和規則的約束下得到維護的。由於某種原因，還沒有人號召我們保護『人類的義務』。甚至對自我限制的號召也被認為是可笑的和荒謬的。然而，只有自我限制、自我否定才能夠使所有的衝突獲得一個道德的、可靠的解決方法。」

這一番話也是說給此時此刻的台灣人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