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02 信力建

在中國近當代學者中，夫妻雙雙學海揚帆並立潮頭且都取得了傲人成就的，屈指可數。梁思成和林微因，錢鍾書和楊絳，陳樂民和資中筠，都是傳為佳話的箇中龍鳳。而如今仍雙雙活躍在學術圈裡，並為我等所熟知的，也有一對並駕齊驅的佳偶，那便是秦暉與金雁——當代最優秀的學者。

秦暉，1953年12月生於廣西。1977年入蘭州大學歷史系讀研究生，畢業後先後在陝西師範大學和清華大學任教，現為清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教授、博導，當代著名歷史學家、經濟學家，擔任《開放時代》、《中國學術》和《中國社會科學季刊》等學術刊物的編委。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民史與經濟史，對近代俄國和美國、南非史也很有研究。金雁，1954年生於西安，1977年就讀蘭州大學歷史系蘇聯史專業研究生。畢業後曾任教於陝西師範大學，後在波蘭華沙大學進行為期兩年的學術訪問。曾就職於中央編譯所，現為中國政法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是蘇俄史、東歐史。

秦暉夫婦素來潛心著述，為人低調，但秦暉作為當代中國最有影響力的公共知識分子之一，而且二人學術成就堪為學界標杆，早已名聲在外。我亦是慕名趨之與賢伉儷結識，逐漸成為老友的。 2005年我雲遊武夷山，探訪「鵝湖之會」的舊跡。南宋淳熙二年，「東南三賢」之一的呂祖謙，為調和「理學」與「心學」之分歧，特邀當時的思想領袖朱熹與陸九淵、陸九齡兄弟會講於江西鉛山鵝湖寺，史稱「鵝湖之會」。這是中國思想史上最著名的一次「學術討論會」，首開我國學術辯論之先河。回到廣州我也突發其想，決定組織策劃一次當代的「鵝湖之會」，很快信孚找到了兩個志同道同的合作夥伴——天則經濟研究所和珠海平和英語。

2005年8月初，以「中國傳統文化與中國現代化」為主題的武夷論道在福建武夷山下開壇。當時聚集了三大文化流派——自由派、保守派、新左派學者以及南方周末等先鋒媒體的代表，其中秦暉便是自由派的代表人物。2011年5日中旬，信孚研究院與《開放時代》雜誌社合作在從化主辦了第二屆「儒學與現代社會治理」主題學術研討會，雲集了新儒家代表、反儒派、自由派等各路代表人物探究儒家治理現代社會之可能性、技術和制度。秦暉在研討會上發表「秦制戰勝周制的歷史就是儒家被馴服的歷史」的觀點。秦暉的見解既包含精細的考證功夫，又有宏觀思維和視野，盡顯大學問家的思想和知識涵量，從他的發言中往往能獲取龐大的信息，即使與會者觀點不同，各執己見，但他總能令聽者受益匪淺。

秦暉的眼睛不大好，右眼失明，左眼只有0.2度的視力。為此，他沒能接受多少課堂教育，只在「文革」前上過六年小學，好在他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家中藏書很多，他靠著微弱的視力閱讀了大量書籍。文革開始後，秦暉視力不好，家庭成分也不良了，1969年下鄉，，他屢屢與招工回城失之交臂，在農村一待就是九年。1977年考蘭州大學研究生，也因體檢難過關而差點被拒錄，幸得其導師趙儷生先生堅持：「如果不招秦暉，我就一個都不招了。」導師的堅持讓秦暉終於邁入了大學之門，也使他在此邂逅今生佳偶。金雁正是與秦暉是同年考入蘭州大學歷史系的研究生，是他同屆的「小師妹」。 眼睛的先天性缺憾給秦暉的生活尤其是他酷愛的閱讀帶來極大的不便和阻礙，然而秦暉卻是我認識的眾多學者中屈指可數的最博學的學者之一。他如納百川的海量知識也大多來自自學，思想集百家之長，又不受科班所限，自成一派。

他自詡為「看書科」生物，在妻女眼中更是不折不扣的書痴。一家三口，兩個博導一個記者，個個都嗜書如命，據說秦暉家中如擁書城，每逢搬家，呼朋引伴招呼了一大幫學生去幫忙，不知情的人看著浩浩蕩蕩的搬書隊伍還以為是圖書館遷徙呢。秦暉痴迷於書的趣事不少，曾在資料室看書注意力集中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被鎖在資料室里等人「搭救」，一時傳為笑談。 秦暉不僅愛讀書，而且速度奇快，張鳴曾拿了一篇2萬多字的文章請秦暉看，秦暉把文章貼在眼鏡上，拉來拉去，一會兒工夫就看完了，隨後就能跟人談論得頭頭是道。這一絕活，堪稱奇技。所以說，上帝關上一扇門同時也為你打開了一扇窗，此話於秦暉倒蠻貼切。 與秦暉稍稍接觸，你就會感受到他學識之廣，引經據典信手拈來，歷史知識不管國內的國外的輕車駕熟，自不在話下，而考古、宗教、地理、文字、自然等他也是侃侃而談，即使一些冷僻的知識也難他不倒。

記得2009年我組織了一次東歐之行，邀請了秦暉金雁一家、楊恆均、張鳴、秋風等幾位同往。一路上，從歷史到現實，從經濟到人文，從建築到民俗，每天都有充實的話題。走出書齋，暢遊天下的秦暉極為活躍，他說自由派就得多爭議多批判才算是自由。途中，他對導遊的解說常常「指手劃腳」，但他說的史料典故確實比導遊還專業，所到之處的掌故他都能如數家珍，上到山川河流，下到物產資源，從拆遷征地到黨派政體，有他在，好像沒導遊什麼事兒了。後來我又專程邀請秦暉和金雁一同前往法國、義大利、土耳其遊歷，秦暉就像本移動的人肉地圖，在陌生的國度哪條路哪條街他都能說出來，這一「特異功能」令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後來方知，原來秦暉是個骨灰級「地圖迷」。秦暉還有一嗜好就是拍照，拍景拍物拍人自拍，他全都興致盎然。東歐之行時他一路看一路拍，張鳴笑其為「拍照達人」，「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都要一網打盡。」，他這一興趣也感染了妻女，結果他們一家子各種POse，拍得不亦樂乎，十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