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歲以後,我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守著家；家居死巷第一間，左邊是巷口人家的後院，我也因此每天被動耳聽目睹左鄰右舍的動靜。

  左鄰遠從加拿大返，租屋巷口為陪伴9旬母終老；他的兄弟在路口過去開了家豆腐坊，雇了兩個外勞幫他打點生活所需。我常聽到他交代外勞做這做那，要不就一迭連聲詢問，「妳起來喝點果汁好不好？」「要不要起來坐一下？」「多少吃一點好嗎？？」大概還有其他姊妹也常來,風不時吹進他與其他姊妹的交談;外勞的口音很容易分辨出來,我聽他與她們的互動,似乎比對姊妹還熱絡。

  今早不知怎地，左鄰吵鬧聲不絕於耳。聽得出來不過是為了芝麻綠豆大小事，可能姊妹來干涉了他一些自主權；也或者他昨晚沒睡好，正一肚子氣沒處發，姊妹不察還出意見。這裡應該是文教區，附近有國小、國中、鎮公所、戶政事務所；鄰居泰半退休，在家帶孫子的有兩家，有一家在路口賣鹽酥雞，右邊是獨居老處女。聽說當年還是某校之花，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卻因為他外省籍，她老爸卻是白色恐怖的受害者，硬生生被拆散，精神出了問題。如今父母早已雙亡，弟妹偶而回來，她必抓狂似地謾罵摔打；現在她一個人獨來獨往，我在隔牆，卻常聽到她與人對話的聲音，講一陣子，她就厲聲叫罵。邱兄說她有聽幻覺，我可奇怪：每次碰到她，她的對應都很正常啊！！

  住這裡有個好處：很少人探問別家的事。雖然我有強烈的好奇心，但隱隱深入內心的潛規則，無論哪一家發出風暴，我們都靜靜等待它過去；事後即使不得不出門，也是斂眉垂首，趕快離開風災區。等到事過境遷，大家有機會打照面，絕對一點看過戲的跡象都沒有。唉！我自己還不是歇斯底里過！！事後我多麼感激，鄰居們一丁點微語眼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