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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26 05:54:10瀏覽472|回應0|推薦2 | |
明洪武故宮殘跡 南京市玄武區 我人在南京, 昨天早上從廣州飛來的, 明天傍晚後又要飛回廣州. 此行本是為了看日食. 今天起個大早, 拉開旅館的窗簾便暗叫一聲不妙. 本來下雨天時, 只要雨勢不大, 還是能看到太陽公公露出一點臉來. 但是我遇到的是傾盆大雨, 烏雲遮得密密紮紮, 沒有留下一點看太陽的希望給我. 想想這機率也是很小, 四百年一遇的大日食再乘以大雷雨天的機率, 竟也讓我撞見了, 此行也許不算白來. 南京據稱是長江流域的三大火爐之一. 剛下飛機的時候氣溫便將近 37度, 但隨後即來的好幾場大雨沖得整座城的低漥路面都開始積水, 今天我在大雨中下計程車, 過馬路要去南京博物院時, 著白襪白球鞋的雙腳便無可逃避地泡在雨水的流裡, 一步一步狼狽的涼意. 從馬路邊到博物院門口還要穿過煙雨濛濛的廣場, 沉默的五百步. 我來不及懊惱估量此行的得失, 或計畫中想看的六朝文物展覽, 一進博物院, 劈頭就問茶館在什麼地方. 走進博物院角落黑又凌亂的茶館, 一股撲鼻的霉味. 我揀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南京是好幾個朝代的都城, 偏偏在此建國的政權沒有一個長命的, 再加上中國歷代滅人朝代後總要盜墓屠城焚宮室. 金陵王氣黯然收, 這本是一個很傷感的地方, 頗適合雨天裡遊覽. 從中山陵的頂上回頭遠眺, 近處的梧桐之外便是南京市區. 在南京的市區裡行走, 不時就與民國史的短暫章節相遇. 相較明清甚至唐宋史, 民國史和台灣的淵源並不深, 偏偏源自歷史與教育制度的安排, 我對部分的民國史又很是熟悉. 昨天看了長江路上的總統府, 行政院, 回旅館時還在黃昏的餘光裡發現國府時期的國民大會舊址. 雖然南京的城牆雄偉氣派, 是秉持著朱元璋的意思作子孫萬年之業, 不過, 城內國府曾據用的建築物卻都十分猥瑣, 潦潦草草. 蔣介石的辦公室就十分狹小, 格局不如建中校長的辦公室. 參觀時我沒有多留意一旁大陸導遊對蔣的揶揄, 以及蔣李(宗仁)鬥爭的描述. 國共戰爭於我, 從來就沒有大是大非的輕重.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有一次我酒酣耳熱的時候, 不禁俏皮的想杜牧這詩其實是惺惺作態. 一個讀書人為何無端端偏要把船繫在秦淮河的酒家旁, 然後隔水批判陪酒女侍的不知亡國恨... 南京城已經有太多重得壓死人的景點, 明洪武故宮遺跡, 一片斷垣殘壁; 南京大屠殺紀念館, 陰氣森森. 昨天傍晚去了秦淮河和夫子廟, 拋開憂鬱, 我只企圖抓住六朝粉黛, 滄桑之前的萬象風華. 但我的運氣不像朱自清這麼好, 他至少得見二零年代秦淮河的槳聲燈影, 蝶亂蜂喧的歌伎, 追憶桃花扇裡的李香君和瀟灑文人, 個人小小的道德律和明清之際是大非... 這一類的問題. 在微雨中迎接我的竟是生了薄薄鐵鏽的電動船, 上面貼了有蔡依林和小豬的飲料廣告, 和幾盞稀落的霓虹. 一個赤膊老頭走過來喚醒正望流興嘆的我: "同志, 搭船遊河嗎?" 我在博物院的黑暗茶館裡聽到窸窣朦朧的台語, 轉頭一看空蕩蕩的廳裡靠中間的位置坐了一對老夫婦. 我有起身走去打招呼的衝動, 困在異地某個不知名的小角落, 乍聞鄉音. 我終究沒有走過去, 一任台語的七個音階流淌. 靜止而奇特的時空. 今天是 7月 22日, 想十天之後我就要打包回台灣, 暫別中國大陸, 離開打拼四年又使不上力的公司, 遠遊紐約沉潛充電. 心情沉重, 但明明應該要很輕鬆. 這種五味雜陳的怪異情緒, 很像在明故宮遺址上朱元璋華蓋殿的玄武岩基座邊邊, 看到一攤兒童園遊會架起而未收的帳棚和橡皮游泳池. 明惠帝在靖難之役最後由太監重重護衛離開此地遁離南洋之時, 一定想不到六百年後是這種場景吧. 南京的離與散, 某個短命而被遺忘的政權, 惋嘆應遇而不遇的日食, 突襲而至的鄉音與鄉愁, 將離舊公司的輕盈與惘然 ... 在一場雨水裡, 如一壺熱茶全然泡開. Aquinas 2009. 7. 22 於南京古南都大酒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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