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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21 08:33:43瀏覽237|回應2|推薦38 | |
母親是非常膽小的人,自從去年冬天日本人慶祝太平詳戰役三周年游街狂歡時我作了“襲警案”(見《泉城回光:(二)日本人的狂歡》一節)之後,母親再沒帶我去過通衢要道。如果不是勝利了,她也許一輩子不會再逛商埠等繁華馬路,尤其是不會帶我一起前去,因為這些路上有憲兵閣子,她怕我再惹出什麼禍事來。今天早晨母親還跟顧大姐說,如果不是勝利了,她是不會再去這些地方的。但今日母親光顧商埠衣著妝扮卻非常莊重,絕對是一個戰勝國的自尊的夫人,甚至還用眉筆畫了因年齡而色淡了的眉毛。 我們就在商埠的一座三個洞的、像牌坊一樣高大的松門旁下了車子。我景仰地看著松門上我還讀不成句的匾額和對聯。母親卻笑嘻嘻地欣賞這些對聯。她說:“有的很好笑,你看上聯:(降倭平寇),大中華光宗耀祖;下聯:(亡國喪家),小日本哭爹喊媽。(前兩括號中的字是我記不清的)”我也跟著笑,心想如果是日本人看了不知是什麼樣子? 父親並沒有跟我們一起來慶祝勝利。聽母親說他就是在和一些文人忙著寫松門或建築物上用的對子、橫幅什麼的。多年之後我曾問過父親光復時候他都寫了些什麼對聯?他說差不多都忘了,有一幅比較得意的他還記得:塵與土,克敵靖四海;雲和月,中興復九州。我連連稱好,很是佩服他老。 路邊上都是和我們一樣來慶祝的歡樂的人群。但我總猜想人群中也有日本人在,就像去年日本人狂歡我們去看熱鬧心裡悲哀、憤怒一樣,他們也一肚子的不高興。但我就是要做給他們看!我收拾散落在街上的松枝,揀了一小把,攥在手裡亂揮亂舞,向著感覺中的日本人示威。我對假想的日本人說:現在我們很高興!我又看著滿街飄揚的國旗對“日本人”說:這是我們的國旗,我們的國旗上有真正放光的太陽,是十二個角。我還命令“日本人”:不許再說八格、八格,你們已經是亡國奴啦,知道嗎! 今天,人們都非常客氣,陌生人見面也會互相報個微笑,男人之間很多人在握手,或拱手,女人則會互相贊美。一個比母親還要老些的太太對母親說:小公子識字啦? 我搶說:“大娘,你看,那對聯上寫的:小日本哭爹喊媽!” 母親說:“剛教給你的,你就顯擺!” 老太太說:“小哥兒真是聰明,透著精!” 勝利了,光復了,母親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在有日本憲兵站崗的馬路上可不是現在這樣。今天她誰也不怕,敢和任何人說話,她甚至邀請那老夫人來家作客,好像一見如故的樣子。 忽然路上傳來鼓聲,人們發出歡呼,游行的人群以一支盛大的軍樂隊開路,緩緩行進過來。軍鼓咚咚,軍樂高昂。我和日本人狂歡時的日本樂隊比較,我們的樂聲更嘹亮,樂手更高大,步伐更整齊,器樂也更加锃明雪亮。我向假想的日本人介紹:看看吧,這是我們的軍樂隊,每個吹號打鼓的都是大軍官! 小孩子很快發現,像粗銅管一祥纏在樂手腰間的圓號,大喇叭口可以照人,就一個個地跑過去照。那明晃晃的銅喇叭,如同魔鏡一樣把我們照變了形,頭朝下,大腦袋短腿小身子,一笑,嘴像船一樣。我們三番兩次地去照,哈哈笑,樂隊就停止前進,原地踏步,繼續演奏,直等到家長把自己的孩子帶開,樂隊才又開始前行。 我心想,要是玉珍也來一起玩,一起照喇叭,該多開心呀!我就問母親:“日本人投降,玉珍能知道不?”母親說:“全中國都知到,玉珍怎麼會不知道?過兩天帶你看看玉珍去。”我聽了就很高興。 我非常注意地聽著樂聲,我聽出那些長長短短的笛子和大大小小的軍號並不僅僅是鳴奏樂曲,實際上它們是在唱歌,有男人的聲音、有女人的聲音,還有童音。他們都在唱著同樣的歌詞,我都聽得清清楚楚,但是我還不會寫字,我就記在心裡,當我上學學會寫字之後就憑著記憶來記錄這些歌詞。有兩支曲詞,我記錄了多次,每次寫出來都不一樣,直到我寫作本篇之時。可以說我寫了一輩子!第一支曲,我取頭一句,稱它為《中華民族有神明》,歌詞如下: 中華民族有神明, 浴血抗戰建奇功, 天地神鬼賜我勝利和光榮! 青山上埋葬著祖宗, 黃河是我們的故鄉…… 然後重復第一句,可以無限反復。 第二支曲子我稱它為《這是何天?這是何地?》,更有意思的,它是大人和小孩的輪唱。先是半人多高的大號,用低沉宏大的音量提問: 這是何山來,這是何川? 這是何天來,這是何地? 接著是小號和短笛兒童般清脆的聲音回答: 鐵蹄之下的老百姓, 哪有自家的天和地!...... 後邊又是大號和圓號男性的聲音: 我要去,上戰場, 報仇報國家,...... 下邊則是男聲和童聲共同的歌唱: 妻兒把你(我)送呀咿呀咿孜喲…… 大概在一兩年前吧,我在電視裡看到宋祖英演唱中國民歌《茉莉花》 ,其曲調和我稱為《這是何天?這是何地?》的曲子一模一樣,只是宋祖英的唱法是“鄭聲”,而當年軍樂隊的演奏卻配合腳步,是進行曲。現在把宗祖英的歌詞也錄下來,網友可對照看,對照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芬芳美麗滿枝丫 又香又白人人誇 讓我來,將你摘下 送給新郎家 茉莉花呀茉莉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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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