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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3/02 11:29:01瀏覽417|回應1|推薦5 | |
曾經,對高雄這座城市來說,我,不過是個年幼的異鄉人。 搜尋記憶的底層,輕拂開積厚十年有餘的塵灰,我拭不去的是點點泛黃的霉斑。時光確實是真切地留下了某種程度上的斷層,於我的年幼記憶。模糊中是記得的,大約是幼稚園的時代,「高雄」,是「大立百貨」、「漢神百貨」、「麥當勞」….等的代名詞。而那個年頭,火車站旁是還有著遠東百貨的。「到高雄去」,在當時對於居住在橋頭的我而言的確是稀罕事,其稀有程度不下於父母口中兒時年夜飯裡的豬肉。畢竟橋頭不過是個只有區間和普快會停下來的小小鄉村,是故高雄在我年幼的眼裡看來竟似另一個世界,一個屬於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 通往那個世界的方式大約有兩種選擇:搭火車或高雄客運。而不論哪一種,都足以挑動我和弟弟最興奮的反應神經。鄉下少車,都市裡車水馬龍的景象確是大大開拓了孩子的視野。路途上的種種笑鬧驚呼自不待言,且當晚的夢境必是會出現那一輛輛或可愛或昂貴的大車小車滿街奔馳,熱鬧的街景自此深植於我們晶亮的雙眼,混著童真的想像。直到現在,我在火車上偶爾看見了疲倦卻始終掛著滿足微笑的母親和不停地在座位上大叫著指著窗外「媽媽妳看!好多車車喔!」的孩子們,總是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且不自覺地浮起一絲微笑。 但下車後的光景似乎就沒這麼有趣了,小小的我淹沒在匆匆忙忙的人海之中,放眼所及盡是一雙雙的長腿快速前進,而唯一的聯繫是緊握在母親手中的小手,看似薄弱,卻堅定不移地竟似一體。有時我會懷疑這之中該是有著某種神祕的繫絆,否則在如此洶湧的人潮中,母親是不太可能次次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卻不曾失誤過的。只是這之中的秘密,我直到現在也只是模模糊糊地略知一二罷了。也許正如母親笑著說過的,「等你也了做了父母,你自然就明白了。」 大眾運輸工具中最貼近生活的莫過於公車,但我對這些搖搖晃晃,似乎緊急煞個車就會全數散開的巨大鐵盒子們實無一點安全感,更遑論什麼回憶了。記憶中最鮮明的大概是那紫色的下車按鈕,只要輕輕一按便會發出刺耳至極的鈴聲,其驚悚程度近似於擾人清夢的金屬鬧鈴。而這樣嚇人的鈴聲也牽連著一件差點被趕下車的糗事,造成了我直到上高中前都「不敢按下車鈴」的陰影。而事件的起因是我從小對「紫色」的莫名執念,某次母親帶著我們搭乘某一路前往科工館的公車,這長方形的小巧物事竟將我的偶然瞥見它的目光硬生生地從窗外的景物拉到了它身上。這鮮豔奪目的紫實是少見,並且十分有力地呼喚著我正在天人交戰的小手。「偷偷按一下應該沒關係吧?」我自作聰明地說服自己。哪裡想得到,隨著我那「偷偷的一下」,一陣把前座的老爺爺徹底嚇醒的恐怖鈴聲竟瘋狂大作,一旁的母親尚來不及轉過頭來賞我一頓好罵,車子就慢悠悠地駛向路旁的站牌停了下來。車門轟地一開,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 曾有人告訴我,記憶不過是一張張描圖紙似的蟬翼,透光,卻又不全然透明。是故,相似的記憶總是在重重地堆疊下,模糊,而後合一。合一為所謂人生的全貌,乍看之下清朗如雨後的天際,細瞧竟又似覆滿了雨滴的玻璃,朦朦朧朧地難以看清。 我一直是挺贊同的。 太過年幼的片段,關於百貨公司甚或是其餘的什麼,興許早已掩蓋在同儕們五顏六色的便服,又或是散著輕狂的笑鬧之下了。偶爾,我背著書包行經漢神,也不過是歪著頭,想想該撥出哪天窩進書店裡大醉一回,倒很難再瞥見那如小鼠般蜷縮於一小角,任由母親叫喚,死活也捨不得把小腦袋抽出書本的小女孩了。或許吧,既是始終如一的書痴,十載的重疊之下倒也構築出了現今的形影。過去是不曾消失,只是相互交融著塑造今日罷了吧,我是這麼想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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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