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在鬧熱的寒風裡，將自己裹成個球，與世榮到烏來山上放生台北樹蛙。

這批小樹蛙是世榮從野外「救」回來的。去年十一月間，牠們還只是坨小卵泡，產在不利孵育的茶園中，牠們的很多兄弟都已「溶」掉了，世榮把倖存的卵泡帶回家，在很多貓咪的世榮家裡，才三個月，牠們從卵泡孵化成蝌蚪，再長成為今晚我所看到的近百隻，還留著短尾巴的小樹蛙，時序雖已將入春，牠們卻還穿著槭葉黃的秋裝，或許是秋裝不勝冬寒吧！牠們小小的身子都瑟縮著，在塑料盒裡楚楚可憐地發著抖。

世榮說牠們出生至今都還未進食，這樣的冬又找不到小果蠅餵食，再過兩天，當牠們尾巴消失了，即牠們使用完尾巴的養分後，若再不進食，就會餓死，以是，愛蛙成痴的世榮也不能再捨不得牠們了，即便知道這樣的冬，外頭的食物也有限，但終究還有線活命的希望，或許機會僅十分之一，九十幾隻小蛙可能只有數隻能生存下來，但這就是大自然嚴酷的本質，小蛙們早晚都要面對，我們只能在心裡暗祝：「小樹蛙加油！」

那天以前，我從不知路邊的水溝，竟然隱含這麼多的生機。烏來往孝益的路，我過往常路過，路旁不起眼的水泥淺溝及擋土牆的隙縫中，怎麼也想不到竟會是青蛙們的舒適家園，在頭燈的微光下，我看到了台北樹蛙、大頭蛙、斯文豪氏蛙，因為冬季是台北樹蛙繁殖的季節，所以台北樹蛙粗啞的鳴聲最嘈雜，斯文豪氏蛙有時也不甘寂寞的錯雜幾聲抗議，聲音卻輕脆似鳥鳴！

愛蛙如子的世榮，細細地為小樹蛙們選擇棲地，為了使小蛙們都有足夠的生存空間，每個棲地也只放三五隻，就這樣，我們一路小心翼翼地，把小樹蛙一隻隻的放在潮濕的葉上、洞裡、溝邊，看著掌心上弱不禁風的小樹蛙，心中真有萬分的不捨，擔心這樣淒冷的夜，牠們是否挨得過？

除了放小蛙外，我們一路也留心觀察沿路青蛙的生態，世榮說，這兩年，蛙鳴已沈寂了許多，棲地一再受到人為的干擾是主要的原因，沿途，我們就看到了道路施工、水溝加蓋及無來由的山溝清掃等人為的破壞，看著叫人難過。

烏來的夜原被就清冷，少了蛙鳴的烏來，夜會更清寂吧！

照片：褐樹蛙/李世榮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