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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12 18:34:59瀏覽2791|回應3|推薦20 | |
南湖山旅二:踏雪進圈谷 審馬陣山前的「松濤」 為求在中午前走進圈谷,以爭取下午能先攀爬南湖主峰,第二天我們選擇一早摸黑出發。 五點半多,天色未明,我們即戴著頭燈走出山屋。初始,是一段下探約80公尺(2608m→2530m)的下坡路,兩旁多是箭竹、蕨類、倒木等林下景致,在頭燈微弱的光影下,前方似只是一幽深不見底的「黑洞洞」,這「洞」沈到底,就是通往「舊雲稜山屋」的叉路了。舊雲稜山屋還在這山谷的低處,那是一處極靜謐的深谷,我曾在那裡過了一夜,至今仍難忘谷底那股幽深寧靜的氣息。 過「舊雲稜山屋」叉路口不久,山路即開始一味向上。植被也從茂密的箭竹林,漸轉成高大筆直的鐵杉、雲杉巨木,他們粗壯的幹影橫陳在陡峭細瘦的山稜上,四下展延的粗根像八爪章魚般緊抓著稜上嶙峋的山石,往上走的我們,也只能閃過他們巨大的身影,踩、抓著根隙、石縫,緩步地向上,而杉林高踞於上的枝枝葉葉,以及他們迎風輕擺的聲聲息息,似全在九天之上,杳不可見。 「摸黑走過這段深林,等天亮時正好穿出深林看風景。」這是美涼昨晚決定出發時間的理由之一。現在看來這想法一點也沒錯,因為這深林像座大迷宮,除了樹根、幹影及大山石外,終難見其他景致。只有盡往人衣縫裡直鑽的早寒氣,以及如千軍萬馬從九天之上怒吼而下的陣陣「松濤」,催喊得人心寒。
上午九時許,經過了兩個多鐘頭,近六百公尺的爬升(2530m→3122m),我們漸走近了審馬陣山登山口,這時,所有的鐵杉、雲杉樹影都漸在腳下,疏林間漸有一段段疏闊的草原,走在草原上,視野頓時開闊了。 原來,以為在多加屯山上就已盡得雪山聖稜之美,不想在這審馬陣高處,更見群山壯麗明晰的姿容。 首先,在鐵杉的樹梢間,我首先見到晨曦中的南湖主峰,帶雪的山頭,映帶著朝陽之暉,憑添幾分「落日照大旗」的壯美。 在蘭陽溪這側,山下依然是「白雲無盡時」的雲白擾擾,遠處的黛青山影,疑是唐穗、東保津寒、島俱子等中級名山,一字排去,彷彿浮在雲海上的仙山。 離島俱子更近,且更上方些的大塊崩壁上,有一顆上覆「奶油」的「筒仔米糕」,一顆大大,「那是大霸啊!」昨天在多加屯還不見身影的他,這時以他的「大」,宣示了旁邊小霸的「小」。(昨天有一度我誤認小霸為大霸) 雪山圈谷及北稜角這時也不見白雲,連旁邊的雪北也露出了一角,山頭及圈谷裡這時覆滿白雪,在陽光下發出晶瑩的光澤,「雪山圈谷裡定然積了不少雪吧!」真不枉了「雪山」名號。 向南望去,在佳陽、大小劍邊上,有一獨自兀立的寬廣山體,特別的引人注目,那就是獨處一隅的「白姑大山」吧!相較於其餘群峰習於肩併著肩,「九條好漢在一班」,在此處望見的白姑大山,更顯得特立獨行,十分個性。(照片裡,白姑山腳左側的應是梨山部落,近前的山頭則是平岩山) 往更南邊望去,梨山部落上有著草原的山頭是「合歡群峰」,群峰後有顆傲立的黑山影是「奇萊北」,「奇萊北」後那有著三座山峰的小山體,是「玉山山塊」,玉山山塊邊上,是秀姑巒,再過去則是馬博; 朝近一些看,「合歡群峰」旁有著鋸齒連峰是畢祿、羊頭,北二段的甘藷、無明在此雖被中央尖龐大的山影遮蓋了影蹤,但也仍能依稀辨別他們稍露的山頭……在這裡,大半個台灣的山頭全在眼前,說這裡是台灣群山的神殿之一,可一點也不為過。
從審馬陣山登山口(3122m)上行至南湖北山叉路口(3521m),這段約二點多公里的路程全走在一片低矮的箭竹草原上,山友們慣常稱為「審馬陣草原」。 「還是春秋間草綠時好看,這時草黃沒那麼出色。」我相信美涼說的,但是即便是草黃的審馬陣草原,也夠足以讓我心滿意足得走到搖頭晃腦,手舞足蹈,甚至是唱起歌來; 有什麼比在冬天暖陽下走在寬廣的高山草原上,更讓人心曠神怡了?而且這草原上還有觀之不盡的群山風景呢。向前眺望,前方是越走越近的五岩峰、南湖主峰、圈谷; 回頭看看,身後是橫直一線的雪山聖稜線; 朝旁邊瞧瞧,隔著下方深邃的南湖溪谷,則是中央尖最挺拔的山容。 白的雪,黃的草,青的無渣滓的天,這些都是老天爺及山神賞給的最好禮物。 也在草原上,老二的腳筋出了狀況。雖然底子不錯,可是頭一次上山,跳過了玉山、雪山等較簡易的路線,直接挑戰艱困許多的南湖,我想他的身體或許仍不夠習慣這樣的跋涉吧(而且還是個天天加班的上班族),而且他也背了太多的零嘴吃食,一路我們都戲稱他是「雜貨店」。但現在雜貨店走不動了,偉忠、美涼、老龍開始在幫他抓「痛筋」,抓得他叱牙咧嘴,一臉「爽」樣兒。我只能在心裡默禱:「老二,要撐住……看你的了!」 在海拔3200公尺左右,我們穿行過了審馬陣山屋,那裡是我兩次撤退的地方。前兩次,都是因為天氣的關係,走到這裡便回頭了,「不想在雲霧裡走進圈谷」,「不想和南湖圈谷的初見面是對面不相識」,所以都在此圈谷門前選擇撤退,「可這次再不會了」,我激動的告訴自己。
五岩峰就騎在審馬陣草原上,相較於草原的亮麗可親,黝黑起伏的五岩峰更像是個不苟言笑的「黑武士」。 從下往上望,南湖北山、五岩峰及南湖大山北峰,原本即是一龐大相連的山體,南湖北山和北峰分踞兩頭,而中間略見起伏的黑山脊即是山友們慣稱的五岩峰。走盡草原,走過北山叉路口後,即進入了它的地界,穿過了五岩峰,才能進入美麗的南湖圈谷。它是圈谷的屏障、天險,也是替圈谷篩選訪客的門戶,沒法過五岩峰,即沒資格領略圈谷的美。 我有資格嗎?這時節五岩峰上滿布積雪,雖是中午,峰上尚捲起陣陣森冷寒風,好嚇人的陣仗。在偉忠的建議下我選擇不穿冰爪(因為岩上積雪尚薄,我借來的12齒冰爪沒穿慣,不見得好走),登山鞋逕直踩在鬆軟的雪上,任雪地留下我深淺不一的足跡,有時雪面堅滑,便用力踹出一可腳踏之處,就這樣一步一腳印,踩踏上了五岩峰。 五岩峰上的挑戰還不在於雪地的溜滑,更在於地形的奇險,除了一處處陡峭的山岩需手腳並用攀爬而上外,岩上還有許多僅有人寬的小徑,徑下下臨縱深達幾十米的溪谷,在視覺上予人極驚怖的感覺。 在等候人群陸續通過的片刻,我跨坐在峰頂的危岩上,看著左方向源侵襲嚴重的和平溪(大濁水溪)溪谷,溪谷上的岩理全露出極猙獰的面貌;右側則是一片陽光草原的南湖溪谷,可草原離此頂峰也有數百公尺之遙,而這兩邊幽谷間,也就僅夾峙了這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瘦稜了,聽說,早期這險峰上還不拉繩索,我更難想像過去造訪南湖,通過五岩峰是如何的艱險。 也是這五岩峰,它恰恰是太平洋(和平溪)和台灣海峽(南湖溪、大甲溪)流域的分水嶺。除去人為的想像,你在岩峰上感受到的卻是一派的安寧。可不是,太平洋和台灣海峽的水氣都照拂著岩上的樹木(尤其是來自東北方的水氣),無怪乎這裡的玉山圓柏生長得特別好,姿態且十分的怪奇,我在這裡的玉山圓柏林裡穿行,感受到一股極靜謐的自為,走著、看著,心不覺沈靜下來。
走上南湖大山北峰,初見圈谷,那股內心的激動……真是難說啊,我是個寡聞見的人,但我想即便是個歷見大山的人,初睹南湖圈谷的壯麗,也很難不動容吧……也在見到南湖圈谷的那刻,我才有些明白,何謂「天堂此時」。 從北峰上向下望,南湖圈谷一覽無遺。圈谷的形狀略似一須逆時鐘翻轉90度的「曰」字,曰字下方(即翻轉後的右方)是南湖大山主峰; 曰字上方(即翻轉後的左方)是南湖大山東峰; 而曰字左邊一豎(即翻轉後的下方一橫)則是我所在的南湖北峰。 圈谷主、東峰之間尚平行有一較低矮的山丘,將圈谷分做兩部分,左邊靠東峰的俗稱上圈谷,右邊靠主峰的則習稱下圈谷。 圈谷這時除露出土灰的岩理,這時多覆上早兩日落下的積雪,銀白的雪為圈谷換上銀亮的冬裝,使得南國的島嶼,竟也有了北國的氣象。 在走下圈谷時,從後趕上的老龍歡喜的輕哼著歌:「小阿棟,終於進圈谷,高興的,掉下淚來……」本身非常喜愛南湖的老龍,我不清楚他初次進圈谷是否曾喜極而泣,但在他唱歌的那時,我很清楚我的眼淚已在眼眶邊轉。
南湖山屋位於南湖的下圈谷裡,正門即面對雄壯高聳的南湖主峰,山屋約可住40人,是每個進入圈谷的山友暫歇腳的家。 因為何醫師及老二都力有未及,所以我們下午不急著上主峰,選擇好好的歇息。坐在山屋門前的矮平台上,晒著午後暖暖的太陽,靜靜的,只是看著對面的南湖主峰日影拖得老長老長,一會兒不注意,它又拖得更長更長……原來黛青森冷的大山影,不注意間,也漸漸搽抹上一層瑰麗的熔金顏色……隨著日影愈斜,山的影子漸砸下來,人影兒也漸模糊,漸漸地,和黯沈的山消融在一塊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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