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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13 20:42:18瀏覽1227|回應0|推薦18 | |
在我就讀高中的年代,校園裡經常充滿愛國教育、莊敬自強的氣氛,每年聯考季節來臨,就可以看到或聽到學校的教官們極力鼓吹有為青年從軍報國,報考軍校。在當時的時空背景下,「戒嚴」仍被視為理所當然,「白色恐怖」依然若即若離的在人們四周遊蕩,又遇上「中美斷交」的推波助瀾,因而也的確造就了許多「熱血青年」投入軍校行列,其中還包括一些被視為應進入一般大學的前段學校的學生,我就是這些學生之一。 若說我「應當」進入一般大學就讀,其實也未必。雖然就讀的高中,只比第一志願差了一個志願,但高中三年,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名列前茅的學生。似乎三年當中我從來沒有真正「用功」過,雜書看了不少,尤其是經典文學名著,從海明威、奧斯汀到曹雪芹、施耐庵,我都看,不過多半無法真正體會這些名著的偉大之處,只是囫圇吞棗般地附庸風雅。 雜書看多了,自然冷落了教科書,除了國文和英文始終無怨無悔地支持我外,其他的科目從高一開始就不斷地以分數威脅我,所幸天地仍有慈悲,我總能低空掠過,躲過留級的命運。在校期間,除了拿過幾張英文寫作比賽的獎狀,在校刊和報紙副刊登過幾篇文章與小說外,沒有其他足以向外人道的豐功偉業。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既然冷落了教科書,在一次定生死的大專聯考中,只能摸摸鼻子目送同學進入大學之門,而我則是「熱情響應」教官的召喚,義無反顧地報考軍校,就這麼地,一頭栽進了政戰學校——復興崗。 進入復興崗的大門之前,對於這麼一所軍事院校可說是完全陌生的,只知道這是我的教官的母校,位於北投,其餘的一概不知。因為不想要再經歷一次聯考的煎熬,再加上「新聞系」三個字有那麼一點吸引力,於是乎,我就扛了一袋行李,裝扮的人模人樣,還買了一雙嶄新的皮鞋,踏進了復興崗的大門,也開始了不一樣的人生歷練。而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是聽羅大佑、蘇芮的歌曲的年代,那是有人喜歡鹿橋,有人喜歡李昂,就是無人迷戀網路遊戲的年代。 雖然說政戰學校——復興崗是一所軍事院校,但是除了學校大門的警衛告訴你這是一個軍事機關外,初入校園觸目所及,幾乎感受不到軍校的氣氛。在我剛進學校的那個時期,從進入學校大門開始,道路兩旁就以花木扶疏的行道樹迎接來往的每一個人,每到春暖花開的季節,就可以看到滿校園的杜鵑花。紅的、紫的、白的、盛開的、含苞待放的,還有提早凋零的,從校門口開始就一路迎風招展,一直陪著師長、學生和來賓走到各個系館。我剛進學校的時候,每一個系館前面都有杜鵑花叢,新聞系館的杜鵑花尤其多,館內館外經常可以看到一片花海。 這一叢叢的杜鵑花把復興崗裝扮的甚是美麗,也給我們這一群被關在校園裡的軍校生增添了許多樂趣。舉例說吧,每逢花開季節,學校就會三令五申不得摘取校園內的杜鵑花,若被查獲,一律嚴處。可是每逢花開季節,新聞館內的每一間教室一定都有一束杜鵑花,而且幾乎每日更新。花哪來的?各憑本事囉!不想冒險的學長就交代學弟完成這個mission impossible,而對於這項任務,我從未看過學弟面露難色,也從未聽過有誰因為拈花而被嚴處。 不過,規定終究是規定,「採花賊」總不能明著幹,因而在新聞系館內有一個代代相傳的「潛規則」,就是每天要在不同區域摘花,以維持各區花朵數量的「危險平衡」,也避免某區花朵太少而讓長官們起疑。其實,系裡的師長和連隊的幹部都知道怎麼回事,不過多半睜隻眼閉隻眼,真正要防的只是校部和學生指揮部的長官。 就這麼地,每天採花成了新聞系館的必要之惡,而且還得在早上第一堂課之前搞定,也就是得利用早餐之後到上課之前的約二十分鐘完成這個mission impossible,每次換上了新的花朵,讓每一間教室增添了生氣,那種感覺真的就是——「爽」。 不過,這種爽的感覺也沒有維持多久,二年級從南部暑訓回來一切都變了。首先是一進學校大門的行道樹不見了,原本花木扶疏的林蔭小徑被拓寬為刺眼的水泥地;系館四周的杜鵑花叢也少了約三分之一。起初覺得納悶,慢慢地從隊職官的口中得知答案,這是校長的英明決策,其理由是:校內樹木太多,不像軍校,道路拓寬以加強正步訓練。 哎!夫復何言,就說「校長英明」吧!只可惜在移除這些杜鵑花之前,未見癡情的葬花人哀悼一番。 花去了,人依舊,憑誰悼落花,留與話當年。 那些人,那些事,細細道來,自是別有一番況味,留待下回分享。 *鹿橋和李昂都是小說家,鹿橋最著名的作品就是《未央歌》;李昂則以《殺夫》聞名於文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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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