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角遇見愛…小書店的感性故事(一)

第一次踏入這轉角路口的二手書店，真像是在台灣偶像劇才會出現的情景-- overwhelmed by the exclamation of unspeakable joy  一種無名的激動與驚嘆! 大部份的書架被漫無限制的排列在看似迷宮的幾合中，每列書架都堆放著兩排以上的書，當你把前排書播開來看到後面暗藏的好書時，那種發現新大陸的驚豔心情，好像是書店主人刻意犒賞這些愛書人”夢裡尋它千百回”的禮物。其實書店本身並不小，只是書太多了，可以擦身不能並肩而過的走道，顯得特別擁擠。找不到書架棲身的散裝書們，被瀟灑地堆在地面上等腰齊高，三不五時聽到小書堆被人不經意地擦撞而”倒塌”的聲音，不足為奇。因為包括粗手粗腳的我，就在初次造訪的轉身之間撞倒它們無數次。這就是為何有人帶著大背包進門時，書店的打工年輕人會請你將包包留在門口櫃台，不是為了防小人，而是這些書摔多了，真的骨頭都快散了。

想在這棟二手書店找書，主人會告訴你一些竅門: 華府最夯的偵探玄疑小說位在二樓前幾排，烹飪、世界美身、酒經、名品鑑賞的書在一樓最後段，佔據了曾經是廚房的角落。設計、繪畫、攝影的書湊和在曾經是化粧更衣的房間。政治、歷史、傳紀、新聞等聽起來令人肅然起敬的書則在客廳四周相互辯論。散文、詩歌、書信原稿堆放在洗手間裡裡外外(它真的可以讓你在裡面上廁所唉!)，科幻、言情小說及各式漫畫繪本在二樓幾個隔間內(每個隔間都有沙發、古董檯燈與你伴讀)，研究型的大部頭重裝書藉，包含科學、史集、論文、經典則通通被趕到地下室略顯昏暗的”做學問”專區。其實這些竅門還是自己探索比較有味道，因為當你看到屋主衣櫥房間裡面散落的盡是史詩鉅著與哲學經典，那種時空錯置的”完美矛盾”，可以讓你會心一笑或心有戚戚。

    這間書店在半個世紀前原本只是一家不起眼的二手書商而已，原主人名叫比爾蓋何(Bill Kerr)，他是一位耶蘇會教士，同時也是當時華盛頓郵報的業餘撰稿人，常年住在書店二樓，就是現今專門堆放偵探玄疑小說的書區(The Mystery Room)，他不幸於1994年過逝，與他心愛的藏書為伴，算是死於其所吧。書店的店名是” Capitol Hill Books 國會山莊書店”，小小的二手書店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口氣與招牌呢? 原來它就座落在華府國會山莊附近，而且那個時代真的沒有幾家像樣的書店。現今每逢週六時，書店真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因為許多文人雅士與外藉學子喜歡匯集在此地，彼此交換研究成果與探尋高就機會。另外在每個月的第二個禮拜六下午4點到7點，是書店主人回饋愛書人的美好時光，那兒有免費的紅酒與起士，當然數量有限，而且歡迎自備美食與大夥共享。其實重點不在吃什麼、喝什麼，而在談什麼、聽什麼。許多偉大的鉅著與革命性的思想，可能就在這地方醞釀或發跡，說不定下一個海明威就在這些人群中，不是嗎?  

而既不是文人，更不是雅士的我，比較喜歡在庸懶的星期天下午，人煙最少的時刻，盡情地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狹小的走道間，或坐、或臥、或躺、或趴在那些散落滿地的舊油墨味道中，有時爬在梯子上翻找塵封已久的燙金本破書，有時沈迷在斑駁的老照片中，一張張華府十九世紀馬車高帽時代的老照片，彷彿穿越時光隧道回到從前西方人所謂的美好時代…

之前稍微提及書店的店名” Capitol Hill Books”源自於其位於國會山莊附近，而且距離國會圖書館還相當近。它是華府許多老牌政客與智庫學者都熟悉的地方，它的出名不是因為它是二手便宜書店，而是書店不經意地聚集了其他地方難尋的初版書(first editions)及絕版書。這家書店很有個性，開門時間也不會讓讀者失望，包含假日在內，每天都營業到下午六點，讓啃書族們不至於斷糧，也讓在國會工作的上班族們，中午吃完三明治還有充實精神糧食的地方。

話說在這家書店也有我個人的小故事，稱它是奇遇也不假。那天午後在一樓的歷史檔案書區，蹬上梯子在距離天花板不遠處，翻出一本1964年美國政府出版的官方檔案《美國總統甘迺迪遭刺殺--獨立調查委員會專案報告》，雖然這份官方絕版的報告公信力倍受爭議(因為直到如今美國社會仍有眾多人懷疑，剌殺甘迺迪總統是一件政軍高層的陰謀事件)，但在這本書中我發現之前的讀者留下的古早名片，署名”Lieutenant Colonel William E. DePuy , Assistant Military Attache, Legation of the U.S.A ”，時任美軍駐匈牙利的中校副武官，他當時在這本書上留下不少個人註記，待我回家上網查詢後赫然發現，他竟然是在1949至1951年派駐匈利，而且在美國陸軍晉升至訓練準則指揮部上將指揮官(The U.S. Army General, the Commander of Army Training and Doctrine Command)，並於1977退役1992年去逝。他這張1949年的個人名片怎麼會出現在1964年他所研究的調查報告中呢? 令我百思不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