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響了，碧明過去接：「喂！」

「姊，我是碧瑩啦！」

「妹，你在哪裏呢？」碧明聽到有嘈雜的聲音。

「我在他公司門口的對面。」

「做什麼？等他下班嗎？」

「是等他下班，不過不是等他。」

「你在做什麼呢？」

「看他下班時，是不是跟女生一起出來。」

「什麼女生？」

「我懷疑他和女朋友約會，今天特別喬裝打扮到門口來偷看。只是都沒看到人，站得好無聊，又很累。」

「拜託，這樣怎麼等得到？你確定他在辦公室嗎？會準時下班嗎？可能已經從別的門走了。你趕快回家，不要再等了。」

「他在上班，我打電話找過他，會不會準時下班就不知道了，他們公司只有這個門，一定會走這裏的。」

「說真的，趕快回家，天那麼黑，你就是看到了，又怎麼樣？」

「他就得承認。」

「承認之後呢？」

「有人出來了，我等一下回家之後再打電話給你。」碧瑩說完就掛上電話。

晉華問：「是誰？」

「我妹。前一陣子才聽她說從他口袋裏掏到可疑的發票，休假時跑到關西，不休假也有台中的發票，她懷疑是不是和女朋友去玩了？現在就在他公司門口偵看他的行踪。怎麼會這樣？」

「這種外表好看，說話好聽，時髦又體貼的人就沒好心，一點都不實在。」

看他批評別人，碧明忍不住問他：「像你這種呆頭呆腦，從來沒想過太太在想什麼的人才實在嗎？我看你不是不會跑，是根本跑不掉。」

一個多小時後，門鈴響了。門開處，是碧瑩，一臉疲憊的樣子，碧明趕緊請她進來，問：「吃過飯沒？」

「吃過一點東西。」

「我今晚有雞湯，熱一熱，加點麵線，好嗎？」

「只要湯就好了。」

「晉華，你去熱一下。」

待她坐下之後，碧明問：「等到了嗎？」她搖搖頭。

「後來又等多久？」

「總共等了兩個多小時，我就受不了了，只好走了。」

「不要等了，他自己會回家的。」

「我就是要抓證據給他看。」

「證據要幹什麼？他只是跟人家走在一起，並不代表什麼。」

「那捉姦在床呢？」

「捉到了，你要做什麼呢？你要離婚嗎？據以提出離婚，不然有什麼意義呢？」

「為什麼不能管一管他呢？我叫爸說他，爸爸也不願意，哥哥也不管，難道沒人可管他嗎？」

「他是成年人。現在的人連自己的爸媽、上司的話都不見得會聽，還有誰能管呢？別理他，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想想你自己的日子要怎麼過？還有要怎麼增進你們夫妻的感情。」

她哭了：「姊，我最挑，拖了那麼久才結婚。當時爸就不同意，如果他真的有女朋友，怎麼對爸媽交待呢？」

「你受了這麼多苦，為什麼還要想到怎麼對爸媽交待呢？」

「我很沒面子。」

「先生做錯事，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攬。我們慢慢想想看，原因出在哪裏？」

晉華將湯端上桌，碧明盛了一碗遞給她：「先喝湯，這邊有我做的涼拌菜，也有麵包，多少吃一點。」

吃完之後，她說：「還有一件很煩的事情。以前我婆婆只是暗示，我故意裝沒聽懂，最近將話說白了：『人家公婆有困難，媳婦也該拿錢出來幫忙。』我聽了很不舒服。」

「他們有什麼困難？你婆婆不是開縫紝班嗎？難道經營不善嗎？」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我公公的問題吧！每天開著一部大車跑來跑去，談來談去，也每天在調頭寸，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從講話中聽不出來嗎？問過道明嗎？」

「他也說不清楚，管他的。我想搬出來，媽那間房子房客到底搬不搬呢？她要不要給我住？」

「我不知道，好像沒有很乾脆，不曉得在顧慮什麼？」

「我那小叔每次吃完東西，就將碗、筷、杯子、垃圾等通通擺在茶几上，我要坐下來看電視前就得先將它們收到廚房洗乾淨，煩不勝煩。」

「你不要洗，留給他自己洗。」

「怕我婆婆認為我這個媳婦怎麼這樣，一堆髒碗放面前也不動聲色。有一次，煩透了，通通將它們丟到垃圾桶裏，不知道他們有沒發現家裏的碗越來越少。」

「丟得好。」碧明也很開心，好像也將她的一股鳥氣丟掉似的。

「聽說你們的房子很小，父子倆就買這一間？」

「是啊！是他和他爸合買的，有三個房間就是了，如果五個人都在的話，就顯得有點擁擠。他常要輪班，我婆婆的店又關得晚，晚上和兩個男生在家裏我覺得有點奇怪，所以我常到縫紝班混到他下班才回家。」

「還是搬出來好了，省得財物和他們扯不清。」

「我的錢會守緊一點，不會給他們的。只是搬出來，那房子的貸款還是要付，這邊多少也要給媽一點房租，兩邊開銷划不來‧‧‧」

「如果你覺得自己住有助於夫妻感情的增進，就趕快搬出來，去催媽吧！晚上還要在外面混，不回家休息，你不累嗎？」

「他沒輪班時，也會去他媽那裏幫忙，算一家人在一起，覺得還好。」

「那是感情還甜蜜的時候，誰不想下班後回家休息呢？」

「難講，可能有人不愛回家。像叫他回家吃晚飯，就好像很有壓力的樣子，我也想不透。」

「他的類型和我們家的人不一樣，你不能以爸爸、哥哥弟弟的樣子，還有我們家的想法和做法埋頭去做，要弄清楚他要的是什麼？在意的是什麼？在我們家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別人不一定這麼想，你真的要多探詢一下。」

「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或許媽媽認為很重要的煮飯、洗衣，在他來說不重要，他是不是希望你多陪他出去走一走？甚至在床上熱情一點？你要先放下忙著『做事』的心態，去探觸他的心。也想想你要的是什麼？你很愛他，不願意失去他，但抓得越緊，往往逃得越遠，甚至被你抓死。學著彼此尊重，不要再去檢查他的口袋，你管不了他跟別人的事，你只能管你和他的關係，你們的感情增進了，別人自然會退位。」

「其實我還沒看到別人，他也不承認。」

「這得長期抗戰。倒是你婆婆要你出錢的事是另一件麻煩事。她看你工作穩定，想你這些年來一定存了不少錢，竟然想打你的主意。不拿出來，有點傷感情，拿出來，可能要不回來了，那也是你辛苦存的，你要想好。」

「我不會拿出來的，還好，我沒拿出來，不然看他今天這樣，我處於危機之中，豈不後悔死了。」

「你能堅持就好了。如果人真的有問題，至少錢在，何況錢是你自己的，不是他們家給的，更沒理由去幫他們那個無底洞了。」

碧明真的好感嘆，這是個什麼樣的家庭？竟然缺錢要到媳婦的頭上來，他們當時也沒給聘金，一分一毫都是她自己賺的，竟然安上『公婆有困難，媳婦應該幫忙』的帽子來，如果一家和樂時，還真難拒絕，現在出了這問題，還是「一家人」嗎？

還好碧瑩一向小心謹慎，錢守得緊，但看起來將來的路會走得很艱辛。每個人的機運不同，她選擇了這個人，只好自己去承受所有的苦樂，碧明只能在旁邊乾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