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熱愛的祖國,不容我存在
拎著我的頸項,不容我抵抗
拔光我的頭髮,毀掉我容貌
辱駡我的聲音,嚼碎我心靈
未婚的老員警闖進幽暗的牢房
我用以防衛的利齒被法官的重錘擊碎
奪去指尖上的花瓣, 折斷少女的雙翼
這個世界不愛我們
也不願為我承擔命運的苦痛
我屈服了,靜靜地擁抱死亡
媽媽,請為我拾起散落一地的羽毛
編織美麗的衣裳送給需要的旅人
我將無怨的隨風而去
【陳去非評析】
伊朗女孩賈芭莉因為抵抗強暴的自衛行為被判處死刑。死去之前,她留下了一段給母親的錄音,控訴著世界的不公。「我被處死,因為我不讓他強暴我」伊朗女孩最赤裸的告白,留給世界最深沈的痛。
這首詩取材自國際新聞,作者以第一人稱「我」,模擬女孩即將被絞刑前的心境,對於伊斯蘭世界父權社會下法律如何壓迫女性,提出最尖銳的控訴。相同案例如果發生在台灣,在社會輿論和女權團體的聲援下,賈芭莉頂多被以「防衛過當」,處以短期自由刑。詩題《死亡不是終结》,作者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對這事件提出省思,以「一命抵一命」的報應型法律,來處理正當防衛個案,是否合乎社會預期?
詩的起手式就是一個局部特寫鏡頭:「別碰掉落我指尖上的花瓣∕沾滿血跡的花瓣」,「指尖上花瓣」這意象,可視為象徵客體,主體為花樣年華的少女,「佔滿血跡的花瓣」是一句歧義語,具有雙層語意:一則指為正當防衛而殺死強暴者的少女,當時手指上沾染的歹徒鮮血;在則可指司法警察對少女殘酷用刑時,少女手指上的鮮血。「青春的翅膀在籠中折疊∕羽毛散落在那不祥的夜晚」,「青春的翅膀」同樣是個象徵客體,主體是被起訴入獄的少女。這段詩行裡,作者先後使用了兩個意象作為「象徵客體」,這種詩行間的象徵手法,並不多見。坊間有些不通學理的詩評者(注),喜歡濫用「象徵手法」來解詩,以為只要跟「象徵」沾上邊,詩句就會變得充滿神秘感。
「我熱愛的祖國,不容我存在∕拎著我的頸項,不容我抵抗∕拔光我的頭髮,毀掉我容貌∕辱駡我的聲音,嚼碎我心靈」,第二段描述少女「我」,在正當防衛殺死施暴者後,並不見容於國家社會,從身體到精神層面,對我施予各類殘酷的責難。「未婚的老員警闖進幽暗的牢房∕我用以防衛的利齒被法官的重錘擊碎∕奪去指尖上的花瓣, 折斷少女的雙翼」,這段敘述裡「花瓣」和「雙翼」這兩個象徵客體再次出現於畫面中,述說少女被關押到牢房後,再次遭受侵害欺凌,而這次的施暴者竟然是闖進牢房的員警,少女以利齒咬他,卻被法官額外加控一條罪名。讀到這裡,各位應該都會義憤填膺:「這是什麼國度,連管理牢房的員警,都要趁機欺凌落難被關押的少女」。「這個世界不愛我們∕也不願為我承擔命運的苦痛」,落難的少女這時她放棄了掙扎求生的意念,再也無力抗拒這個不公不義的體制。
結尾段裡,少女臨刑前寫了封遺書給她的母親:「我屈服了,靜靜地擁抱死亡∕媽媽,請為我拾起散落一地的羽毛」,「散落一地的羽毛」象徵被絞刑後的少女形象,少女叮嚀母親把她受絞刑的消息傳播出去︰「編織美麗的衣裳送給需要的旅人∕我將無怨的隨風而去」。這首詩適度使用象徵手法,勾勒受難少女的形象思維,使得寫實的畫面披上一層悲憫的色彩,深化了語意,值得推薦給讀者。
注:如張遠謀在其臉書上評論劉曉頤《星星的密碼》。
陳去非20180810
圖: 伊朗女孩賈芭莉
〈公開徵詩訊息〉
一、目標:第一輯徵求100首優質短詩,由筆者逐首解析並自費出版。
二、時間:即日起,至數目滿額為止。
三、短詩定義:
(1)20行以內,最多四個段落。可以採用組詩來表現。
(2) 短詩佳作的四個指標:「結構縝密、語言精練、意象精準、意境雋永」。
四、貼文處:〈陳清揚新詩講堂〉
五、獎勵:(1)入選一首,出版時贈送專輯2本,以此類推。
(2)選入〈台灣新詩週刊〉發行。
六、授權:投稿作者於投稿時即同意授予出版發行權利,作者可自行發表,保留原始著作權。
七、已結集成書(詩集)或收錄到新詩刊物、報紙副刊的作品,請不要再投來,以免版權爭議。
八、投稿處:
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2004396073168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