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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03 00:08:15瀏覽5480|回應81|推薦445 | |
最後的火吻 這天片場收工後,王瑞照例跑去阿貓開的MTV睡覺,阿貓是老朋友了,一部 片子的錢,可以讓他這個居無定所的單身漢過個夜。 王瑞等待著房間,坐在沙發上翻看著雜誌,阿貓走過來拍拍他,示意他往站 在標示恐怖片架子前,一名形單影隻的女子望去。 女子的長髮隨便束著,上身T恤,下身七分褲,穿了雙室內拖鞋,像進出自 家客廳似地,在三更半夜有種令人好奇的泰然悠閒。 對上門的女客,阿貓私底下總有點隱約的惡意,王瑞的單身,與其說方便撮 合,不如說滿足他被取代的在自家店裏偷情的樂趣。 對王瑞來說,也許日子真的是太無聊了,“把美眉”成為非常時期的一些些 消遣。 “去啊--”阿貓拿眼神鼓勵他:“這個看起來應該不難到手--” 王瑞吸口氣,把露在牛仔褲外的衣服塞塞好,走了過去。 “嗨--”他對她笑,摸摸鼻子。 “嗨--”她回他同樣的笑。 這女子的大方與自落教王瑞微微詫異,長的還可以,大概二七,八歲吧,或 者更大一點,王瑞並不確定,但是,這不重要。 “似乎妳喜歡看恐怖片,能介紹部好片子給我嗎?我最近正想參考一些恐怖 片裏的--特技拍法……” “怎麼,你是--” “導演--不--呃,對,我是說,快升格了--” 女孩歪頭端詳他,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確實你很像個藝術家耶,呵, 正確點說,是像個導演--” 王瑞知道自己的打扮給人的印象,多半也會由形象或語意上的誘陷引起某 種嘲諷的快感。在片場,他不過是個打雜買辦之類的角色,但他倒也一相 情願投射總有一天當導演的希望。 這女人的簡單讓他更有把握了。 女子於是向他介紹著她看過的恐怖片,手指頭整排點過去-- “妳--可以挑一部新的,陪我一起看嗎--而且,如果我真的要拍,妳 願意--當女主角嗎?” “我--行嗎?” “可以--安排妳試鏡--” 他其實並不是很欣賞自己用這種手段引女人上鉤,所以說話時兩眼望著地 上。他瞄到了她的腳,莫名地想這雙腳與他的赤裸並列景象-- 很久沒有女人了,如果他能將她留在小房間裏過夜-- 女孩好像一點也不設防,爽快答應了。 小房間裏散發一股混濁的氣味。不倫不類的似沙發似床的大座椅墊上,還 留著上一回合的餘溫。 “阿貓是我的兄弟,大家都很熟,妳不必拘謹,脫了鞋吧,我們躺著看會比 較舒服一點--” 把阿貓抬出來,作為一種背書,想反正阿貓也不知道,知道了應該亦無所 謂。 女孩“恩”了一聲,也就脫了鞋,學他模樣躺下。 在某方面來說,她的好騙讓他感到一絲無由來的憐憫,但是這憐憫不會使 他心軟。 選的仍然是恐怖片,已經開始了,一個風高月黑的夜--突地天際爆響一 記雷聲,瞬間映出邪惡的山頂古堡形狀--一輛馬車在夜裏達達直奔前去- -典型的古老手法;和可以想像出的通俗故事,其實王瑞也不曾想像,只不 過把自己和對方之間可能發展的情況移到影片裏去罷了,並發現終究還是不 離一種愛情的濫調。 然而在這種“濫”裏,他也不太會跟自己過意不去,如此深夜和一個女人 獨處,不要浪費時間才是。 “何以妳愛看恐怖片?是有被虐的傾向嗎?” 女孩笑了笑:“生活裏還有啥刺激,你說呢?” “日子過的太安定了,沒有意思是吧?” “對啊。” 這種不為他的含意辯解,無妨承認的乾脆作風,又教王瑞懷疑了,她,一 點都不在乎自己的險境嗎?還是她--她喜歡他?不在乎和他來個一夜情? “我--其實膽子很小--不太敢看恐怖片,妳--可以保護我嗎?--” 女孩笑意更深了:“如何保護你?” “把我--抱在妳懷裏如何?--” 她伸出手,將他攬進了懷裏。 扯下髮带,她的頭髮散開了。 也許是她披散的長髮喚起昔日什麼樣的柔情回憶,他的心有些怦然了。 一陣昏亂和暫時的局促,稍後他便很適應籠罩在她髮網裏的感覺,千萬縷 的情絲拂過來,撩過去--她的嘴唇柔軟而帶自主性。 脫了衣--他們再度上演了和上一場同樣的戲碼。 她是如此投入,如此聽話,和膠戀著他;使王瑞忽然滋生出一種意外的感 情,他竟然開始相信他有愛上她的可能-- “我--明天就要走了--” “啥?” 女孩穿好了衣服,半晌,平靜且冷冷地說:“你--以為我真的相信愛 情?就在昨天,我才謀殺了我的愛情--我已經定好了明天的飛機,很高 興我就要離開這裏了,至於你--”她聳聳肩:“算是我的臨去秋波吧- -” 王瑞猛不防;倒吸口氣,但是,很快地也調回自己:“噢--我沒有要妳 相信愛情啊,只是,這種便宜,我好像撿得也不是很光彩--呵,”他調 侃著:“妳說你謀殺了愛情,妳的用詞還真文學啊--” “不,是真的,他現在還被我擱置在床底下,那時他還有一絲氣息,我只 知道,他把我爸爸存在我這裏的退休金全部騙光了,除了我,他同時一共騙 了四個女人,沒發現事實真相前,我們本來準備一起去度假的--現在我一 個人要走了,也永遠不會回來了--” 王瑞怔愣了好一會兒。 “妳--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妳不怕我--報警嗎?” “你會嗎?” 他們彼此定定地互望著,像走上獨木橋兩端的兩個人,一時誰也沒有先讓 的意思,都預感到有墜入深淵的危險,但就是互不相讓。 冥冥中,她把他拉進了她的生命裏,在她殘餘的刺探中,似乎與他互賭一 個交付自己後的無解的誓約。 王瑞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上背負了那個被藏在床下的男人的重量,那男人如 有千斤重;死死地巴著他。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那重量更沉了。 女孩的眼角,有一顆凝在那裏的晶亮的東西。 漸漸地,一絲隱隱地悲涼況味浸入了他。 “好吧,我不會說的,妳--明天就走妳的吧,我--祝福妳--” 女孩這才軟癱了下來,她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頸後:“謝謝你- -我現在好累噢,我可以不可以躺在你懷裏,閉眼休息一下--” 他想走的,但是不知道為何,他不願意駁逆她。她其實也該走的,也不 知道為何,她還要多留一下。 “是啊,睡一會兒吧--”他無聲地說。 影片劇情已經不知所云--劇中的女人在濃霧森林中拼命奔逃-- 倆人都累極,睏極-- 不意轟然一記大響,裂帛般的尖叫,王瑞驚醒了過來。 是影片吧?只見聲光穿閃,血淋淋的一片-- 但是,在下一秒鍾,電視一下子乍變無光也無聲,四周籠罩在突臨的黑 暗裏。 “怎麼回事?--”女孩也醒了。 外面沸揚著怪異的吵鬧,屋子似在震動著。 “到底怎麼回事?--我--看不到你了--” “是--停電了吧?--” 王瑞跳起身,拉開門,一股嗆人的濃煙正幽幽忽忽地鬼魅般地湧進走道, 由於他們待的是最裏面深入的一間,前廳發生的事傳送得慢,但是根據判 斷,王瑞知道失火了。 他告訴自己要冷靜,膝蓋卻打著抖,他衝過去又衝回來,在女孩的嘶叫聲 中摸到了她。 煙,嗆得他們猛咳,火光就在不遠處,那熱,也已經炙了上來。 王瑞無法置信,一切來得如此地快,他差不多又花了好幾秒在想這件想不 透的事。 “我們怎麼辦?--”女孩恐懼地發怪聲調:“跑不了了是嗎?” 王瑞把門關上,空氣中的氧變少了,緊張使他們呼吸非常急促。 “怎麼沒有人來救我們--有窗戶嗎?--” “窗戶--”王瑞忽然用雙手去拍打牆壁,這個動作與其說是出自本能, 不如說是來自絕望。他腦中大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先該做啥。 女孩在哭,牽一角他的上衣。遽然,石破天驚般,他捶到了一處空心木板, 像借來了神力,他用勁敲進一個拳頭,終於冷空氣吸入了,兩人精神大振, 又抱又跳。 是啊,不過是部恐怖片--- 兩人倚窗望下看,猜總有大堆人等著救他們。 但是,這竟然是條窄得不能再窄的死巷子,不見半個鬼影。夜太深,底下 那排低矮的房子裏,人們都還在睡夢中。 他們也忘了,這是五樓。 煙霧使他們流淚,熱氣使他們跳腳。沒有時間了。 “是我不好--如果我早點讓你走--可是我--我不知道,我突然覺得- -很希望你能陪陪我--”女孩大哭。 王瑞抱住了女孩:“我--是自願的,其實我一直想跟妳說;妳--還是 會碰到好男人的--相信我--不要走好嗎?--” 此刻,他痛恨語言的框限,但,也慶幸還有語言的機會。 “我不走了,我留下來就是希望你會對我說這句話--” “我不是導演,我騙妳的,我只是個打雜的--” “沒有關係,我不在乎--” “妳--有點喜歡我是嗎?--如果是--我們也許可以在一起--我再 也不要每天都自己一個人--我根本痛恨一夜情--” “我也是第一次,哈--” “答應我,我陪妳去自首--我們沒有事的,我保證--” “恩,我知道--” “跳吧,安啦--”他给了她個最最安慰的笑容。
有一陣子,女孩賴在他懷裏,她哭得很厲害,也拼命一直吻他-- 王瑞記不得了,仿佛是他拉了她一把,還是她推他-- 風忽然變得很大,猙獰地呼嘯著。 往下墜的短短時刻中,王瑞遺憾地想;為何他沒有緊緊抓牢她的手,那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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