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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一)
2013/03/13 10:35:50瀏覽1613|回應0|推薦5

有人寫了一本「生死之書」

這是一本生者的「完全手冊」,老者的「百科全書」,病者的「照護指南」,逝者的「祈福禱文」。

 

五十歲以上的人應該要隨身一本攜帶以防萬一,五十歲以下則應該每晚睡前翻讀一章,日日砥礪。完整涵蓋健康、心靈、理財、寓居、倫理親情、社會參與、長期照護、臨終準備與葬儀等層面,綜觀身與心的安頓、物與靈的處境,一面馳騁於浪漫空靈的想像裡,一面為現實際遇的悲歡離合拭淚。

 

  從初老、漸老、耄耋、病役到死亡,簡媜以寓言式的魔幻奔想,仔細勾勒「老人共和國」裡的鎏銀歲月,以深情至性的柔筆追想至親晚年,娓娓述說人世浮生的悲欣交集及侍病伴老歷程之愛憎孤寂,既見機智幽默的優雅自嘲,亦是急急切切苦口婆心的警世諍言--肉身是浪蕩的獨木舟,每個人生都是一只裝著悲歡離合的包袱,包袱裡有各自的歡愉與憾恨。在她筆下,生老病死轉化為一座蘊藏智慧寶石的礦脈,值得一生開採。

  生
  完整的人生應該五味雜陳,且不排除遍體鱗傷。

  老
  老,是一門高深奧妙的學問,必須學習。

  病
  什麼人生什麼病,不可臆測,也不重要。重要是,生了那種病,你變成什麼樣的人?

  死
  當我們大大方方地談論死亡,彷彿收回本來就屬於自己、最重的那一件生命證據,意謂著,我們強壯到能自己保管了。

 

簡媜寫的這一本「誰在閃閃的地方,等你」是ㄧ本老年教戰的生活手冊,你我都會老,老了要怎麼規劃生活,如何面對死亡,這都要在生命還在的時候有所體會與面對,不是死了之後任人宰割。

 

近二年我面對了二場葬禮,亡者都是自己的直系尊親屬,心難免會痛,但家屬都已有面對死亡的認知,同時長輩也都自己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在還未發病之前,已積極對子孫們耳提面命,那裡有一塊地,那裡逢年過節需要去拜拜,那個轉彎處也有祖先留下來的土地,這些都是當晚輩的不知道的事,在一一追尋到祖先渡海來台發展之後的每一個步驟與路程之後,這位長輩在沒有預知之下赫然長逝,生命終結,並已安排好自己的葬禮要如何舉辦,這位長者真的令人尊敬。

 

父親突然在龍年尾的最後一日,在田裡耕種時腦溢血,母親在慌亂之中把父親送往柳營奇美醫院,躺在加護病房的父親,植物人般的令人心痛,病發後的第十四天轉院至高雄醫學院,開刀治療,第二天人即甦醒了,吵著要回家,但身體的半邊已經不聽使喚,張著沒有半顆牙齒的耄耋嘴巴,打著哈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只是提早老化而已。

 

父親甦醒後的第二天下午,他用強而有力的右手,不斷搖晃病床的欄杆,哀喊著「我要回家!」搖的整張病床都快要拆解了,而且講話聲十分清楚有力,那就表示他的意識是清楚的,講話也沒有阻礙,但他的半邊身體已不聽使喚了,腦溢血讓他的左半邊身體癱瘓了。

 

父親已經意識到自己身體無法控制了,他再也起不來了,絕望與悲傷在他的眼神裡流轉,情緒陷入了重度憂鬱,三妹安慰他,要趕快復健好,就可以回家了,他無奈的點點頭答應。

 

102216日父由高醫轉到文雄醫院繼續復健,大哥、大姐、三妹隨侍在側,住在文雄五樓,一間病房有6床,每一床都是極重度病人,都需要24小時的照顧翻身與灌食,不知道這樣的醫療是否有效,但父親看起來不快樂。

 

102228日放一天假,我載著母親與小妹到高雄文雄醫院探望父親,那是一家由醫院轉投資的療養院,收容的全都是極重度症患者,每個月費用32000元,比一般大學畢業剛上班的上班族所領的薪資22K還要貴,但因為它附設復健,所以決定送去那裡療養,母親看了父親躺在病床上,淚水狂流,摸著父親理光的頭,輕聲的叫著父親,從沒有看過母親如此溫柔過,只是時間已經無法挽回了,父親有可能從此就這樣繼續他的下半生,被病體折磨到生命終結。

回家整理父親的房間,發現他買了很多「白馬馬力夯」及「大雕蔘藥酒」,籃子裡都是馬力夯的空瓶,難怪會腦溢血,原來父親吃了這麼多的不該吃的東西,父親患有老年高血壓、糖尿病、攝護腺肥大,曾經好幾次尿不出來緊急送醫,沒想到兩個星期沒有回家,厡以為家中一切安好,卻是另一次危機的開始。

 

聽母親闡述,有一天清晨,父親起床後在哭泣,對母親說:「我的壽命到了,我要離開妳了。」母親安慰父親說:「作夢的都是相反的,你會活到90歲以上的。」父滿臉憂慮;第二天父親清晨起來,走到祖宗牌位前,拿起敬祖先的茶水一飲而盡,不發一語,經過幾天之後,父親在芒果山除芒果枝時,突然倒下,一病不起。

 

冥冥之中好像都有定數,誰該走什麼道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人根本無法勝天的,整理父親的房間,發現父親有寫日記的習慣,並記錄著家中發生的大小事件,甚至包括家裡養的一隻狗,或是豬,他都清楚記載,那個孩子讀那間學校畢業,那一年到那裡工作,無一不是記載詳實。

 

但記錄最多的是對祖父的抱怨與不滿,兄弟無情,姊妹無義,讓身為長子的父親在放棄讀書投身農耕之後所辛苦的代價,是兄弟們看不起他,祖父對他奴役,家中田產的三分之二都是父母親胼手胝足辛苦努力攢來的,但是他的兄弟們卻可以分家分到好的田產,有路可以經過的,而父親分到的全都是沒有路可以走的,這就是父親怨嘆的最大原因。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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